萧昀将她从怀中拉开,携着她靠墙坐在地上:“萧绥。”
“嗯”
他目光望向无边的夜幕,道:“我给你讲个故事。”
萧绥伏在他膝上,应了声。
“从前,有一对兄弟,和一个女孩一起长大。那女孩生得漂亮,性格温柔,这对于那对生在黑暗中的兄弟,不啻于一道光,照进他们阴暗的生活。两个人都很喜欢那个女孩。”
“明明两个人的性子如出一辙,女孩却更偏爱弟弟。”
说到这,萧昀轻嘲:“那种喜欢拯救别人的人,向来能一眼挑中最阴郁的那个,妄想着去拯救他们。”
萧绥的手紧了紧。
萧昀抚着她的脊背,继续道:“哥哥向来霸道,想得到什么便一定要得到,三个人纠缠了好几年,最终,那女孩嫁给了弟弟。”
“也许是因为哥哥是家族未来的继承人,弟弟一直嫉妒着哥哥,嫉妒是毒火,在他心中越燎越旺。他开始怀疑那女孩是不是哥哥派来的耳目,怀疑那女孩并不是真正爱自己,终于有一日,他醉酒,这一切都爆发了,他打了女孩,女孩反抗了,用花瓶给他额头留下一道永远消失不去的疤,哭着跑出家门,向哥哥哭诉。”
“弟弟怒火中烧,更坐实了心中的猜测,他把那女孩囚禁了起来,不让她见任何人。长久见不到女孩的哥哥,愈发想念她,他身边有很多女人,或者是眉眼或者是脸型,都和那女孩很像。但都不是她。”
“终于有一天,他出差工作时,在一座高中的转角,遇见了那个女人,一低头的温柔和那女孩恍如一人,连性子也是同样的温柔,于是哥哥直接把那个女人带回家,举行了婚礼。”
“一年后,他们有了个男孩。假的永远是假的,哥哥没回过家,他忙于生意应酬,直到那男孩长到十二岁,他甚至没参加过一次男孩的生日宴会。”
“在男孩十三岁那年,他刚好负伤在家养伤,男孩央求他许久,他勉强同意像普通一家三口一样,在男孩生日那天,一起去趟游乐场。”
“男孩高兴坏了,他一出生就被按照家族中下一任家主的方式教养,他没有朋友,没有吃过寻常孩子吃过的炸鸡快餐,他喝的必须是矿泉水和茶叶,他长到那么大甚至没喝过雪碧。”
“听说雪碧是气泡在舌尖上跳舞的滋味,他很想尝一尝。”
“你不知道那天天气蓝得出奇,那个男孩从来没有见过那么蓝的天空,妈妈难得露出笑脸,在游乐场门口,他爸爸去给他买雪碧,然后……再也没有回来。”
“雪碧撒在地上,和血混在一起,果然像其他人说的那样,全是细小的气泡,但那个男孩,没能跨进游乐场,也……没能喝到雪碧。”
萧绥沉默,她问:“是弟弟动的手”
“是。”
萧昀竟笑了起来,说不清是自嘲还是其他,他从裤兜中抽出烟盒,取了根烟,点燃。
在黑夜中,他修长的指尖的一点猩红,竟有些刺目。
他的薄唇吐出淡淡的烟气,清寒寥落。
一如初见他时,他孑然一身,强大而孤独,拥有一切也一无所有。
广袤的荒原中,只有空荡荡的寒风相伴,悲哀没顶。
萧绥忽然意兴索然。
她取下萧昀手中的烟,放在嘴边吸了一口又一口,也不看他。
她的洁癖在他身上,总有无数被忽视的理由。
萧昀知道她也抽烟,记忆中更多的是她嚼着薄荷糖戒烟,她从来没在他面前让他亲眼见过。
凌乱的烟雾间,她侧脸漂亮的轮廓模糊不清,只有眼中零落的情绪愈发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