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延龄轻声道:“清仪,你远在这宁夏镇中,不知朝廷里的事情。我显然比你见得多,也经历的多。朝中之事绝非你想得那么简单,也不是非黑即白。有时候人无缘无故的死了,都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死。”
朱清仪呆呆的看着张延龄,眼中满是讶异。
“你还记得孙景文那天说的话么?我率军奔袭宁夏城本来是秘密,但是有人故意泄露消息,从灵州将消息送到马强手里,让马强泄露我的行踪,导致我被朱寘鐇满城搜捕。借朱寘鐇之手杀我。”张延龄低声道。
朱清仪一惊,低声道:“我想起来了,我还打算问问你呢,到底是谁这么恨你。干出这么狠毒的事情。泄露消息的人居然连平叛的大事都不顾,却想要了你的命。”
张延龄沉声道:“是啊。这便是朝廷里的危险。这便是我适才说的,有时候死了都不知道是什么人下的手。我身为领军平叛的总兵,大明侯爷,有人都敢要我的命,你难道还想不通我之前说的那些话么?朝廷里勾心斗角,相互倾轧,不择手段。绝不能以常理度之,不能给他们任何的机会。我绝不能让你受到伤害,尽管有些事未必会发生,但是我们不能给他们任何发难的口实和理由。”
朱清仪沉默半晌,轻轻点头道:“我明白了,你是为了保全我庆王府。所以你今日特地交代我安抚百姓,贴出告示,其实便是公开表明立场。”
张延龄点头微笑道:“我确实有那样的意思。有些事必须要做,起码表面上不能让人抓住话柄。现在朝中群魔乱舞,奸佞当道,必须要长个心眼,不给他们机会。”
朱清仪轻声叹道:“没想到朝廷里也是如此的混乱和黑暗,天下当真是没有清朗之处。没想到你在朝廷里都会被人陷害。那还有什么盼头?”
张延龄呵呵笑道:“也不必垂头丧气。邪不压正,会有清朗有序的时候的。他们之所以如此痛恨我,用这种下作的手段对付我,正是因为他们拿我没办法。我便是他们的克星。这些人,我一个个的将他们给除了,等着瞧吧。你也不用太担心,我跟你说这些不是为了吓唬你,只是提醒你。一切有我,我自不会让他们胡来。”
朱清仪仰头看着张延龄在微光中的笑脸,心中的冰冷和恐惧减少了许多。因为她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是保护着自己的。
“我自不会让他们胡来。”他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这么一句,但朱清仪知道他一定做得到。
“侯爷,我听你的便是。多谢你了。侯爷如此厚待,清仪不知用什么来报答你。”
“你已经报答了。你忘了,你救了我,这还不是报答么?倘若不是你收留,我怕是已经被朱寘鐇抓住了,已经死在宁夏城了。”张延龄微笑道。
朱清仪轻轻摇头道:“不会的,即便没去我家中,你也不会被他们抓住的。吉人自有天相,何况你又那么有本事,他们抓不住你的。”
张延龄呵呵而笑,拱手道:“多谢你夸奖,快三更了,你回去歇息吧。今日劳烦你了。”
朱清仪点点头,伸手将车窗拉上。张延龄正欲吩咐车夫开动时,朱清仪却又拉开半扇窗帘,露出脸来。
“你要保重身子,你的伤势不轻,当早些歇息才是。今晚……你……还去我府中歇息么?……你若是去的话,我让彩云给你留门。”朱清仪低声道。
张延龄笑着看着她。
朱清仪脸上发烧,忙道:“你别误会,我是说……我那里……可以为你准备好歇息的地方。府里现在很多空宅子,都洒扫干净了。你身上有伤,在我那里也有人伺候你。毕竟你穿衣洗漱都是要人帮忙的。”
张延龄笑道:“我可没误会。不过这两天有些事要办。张隐领军去打仗了,许多事我得盯着。过两日,我会去叨扰的。”
朱清仪眼中流露出不易察觉的一丝失望,轻声道:“好吧,侯爷保重。”
说罢拉上窗帘,马车开动,很快没入黑暗之中。
张延龄目送马车离去,转过身来,看着废墟火把之处,伸手从怀中摸出那柄钥匙,快步走了过去。
张延龄当然想歇息,但是钥匙在手,安化王的密室就在某处,张延龄必须尽快找到,并且把里边的东西弄到手。要赶在杨一清他们到来之前得手才成。
这深更半夜,正是寻找的好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