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和少年人说话,道理自然能讲得更多些,但若是道理讲不通了,压一句辈分再压一句岁数,对方就算在理,也多说不出什么。
倚老卖老虽不好听,但却最是管用。
温故自然也能听出来郑统话里的意思,她倒是不介意,只是言道:“也不是什么圣贤书,不过我读着,倒是有好几处不解的,等会各位老爷说完了,也请帮我参详参详,指点一二。”
说罢,便把原本卷着的书本放平,摊在桌子上。
郑统没在意温故的话,干脆摆上老前辈的架子,端正坐好,一板一眼的道:“待正事说完,指点一二倒也不是难事。小娘子既然读书,也应该明白时移世易的道理,往日间,我们这些老头子在潼城轻易也不走动,如今情势变了,我们也不能在家中安坐了。”
温故点点头,也不做声,摆出一副虚心受教的表情,眼神都纯真了几分。
郑统又道:“小娘子想必是不怎么出门的,但既然是太守府里的人,或许也知道些潼城前前后后的事情。但有些事,看见了,却不一定想得全,我们与你说道说道,总归没有坏处。”
温故认真道:“那我便听着就是了。”
郑统也不惜言,干脆从杨万堂来潼城讲起,他如何立足,又是如何凭着与左丞攀上的那点细碎的关系,在这潼城当中作威作福鱼肉乡里。他们这些大族又是如何受他胁迫,如履薄冰。
直说到刘著赴任潼城前如何,刘著赴任后又如何。
言语中,杨万堂的其他罪状统统一笔带过,单说这过所一事中惹出的是非,就花了大半的时间。
最后连带着刘著如何忍辱负重,又如何沉稳谋算一招制敌,都毫不吝啬地夸了出来。
温故这么听着,心中连声称好,只可惜李茂不在当场,否则听完这一番颠倒黑白,贪他人之功的言论,说不定也能有几分助益。
说完这些,郑老爷还不过瘾,干脆把文良如何仗势欺人,周通如何巧取豪夺也添上了几笔说了出来。
这二人,那叫一个凶神恶煞,罪孽滔天。幸好有英明的刘太守,巧借了众人的帮忙,夺回潼城,救民于水火之中。
当然,这众人当中,自然包括了“刘老夫人”。
他们这些大族的老爷们今日齐聚在此,他们说出来的话,就代表着未来潼城百姓听到的话。
刘老夫人既然只是太守的助力之一,那自然不是这份功劳里最大的一个。
他们若愿意提,便有太夫人一份,他们若不愿,别看今日她在百姓口中还是神仙一般的人物。明日,就能把她变成凭着辈分,抢晚辈功劳的无耻老妇。
要是往日郑老爷也不敢如此讲,可偏偏这刘老夫人和自己的侄子有了异心。太守手里面有实权,和他站在一堆儿,还能怕这老妇人不成。
原本亲近的更容易因为些许口角而疏离,原本疏离的也容易因为三言两语而变得亲近。虽在大族当中,这种事见的却也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