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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蔡河之上 (4)

为精奇,显见得师承有自,更与那对江湖上出名的怪物颇有渊源,故而有此一问,却哪里料到钟麒会突然使出无赖小儿打架不过张嘴咬人的神功,一下子被他死死咬住,疼得哎呀大叫,屈膝一撞,将钟麒撞得口鼻流血,摔到一旁。

    黑衣人心头大怒,飞身上前,挺蛇杖往钟麒的胸口戳下,恨不能立时将他戳个对穿。就在这时,顾一舟猛扑上来,抱住了钟麒,黑衣人的蛇杖就戳在了顾一舟的后心,内力到处,戳得他五脏六腑好像挪了位,嗓子眼发咸,哇的一口血喷了出来。黑衣人连着两杖没能将顾一舟戳穿,已知他身穿软甲,当即举起蛇杖,连挥得几下,将顾一舟的衣衫划破,露出里面的软甲,再找准了束甲的丝带,蛇杖点的几下,软甲滑落。他伸手捡了起来,心想:这倒是个好玩意。

    钟麒怒道:“你果然是个大贼,不对,是个老贼。”他看到黑衣人鹰鼻鹞目,须发皆白,故而从大贼改呼为老贼。黑衣人冷笑一声,蛇杖举起,使出十足的力道,往下直落,要将顾一舟和钟麒一体戳穿。

    就在这个时候,说时迟那时快,船舱的后门猛地被人踢开,人还未进来,银光闪处,一把暗器射了进来。只见这把暗器飞到半空,突然分开,或直射,或拐弯,破空声响,如展开的一张网,将黑衣人罩在当中。黑衣人赶忙撤杖,身形急往后退,蛇杖抡起,划出个圆圈,叮叮当当响声一片,将银针击落,心中一凛,心想:天台庵的尼姑到了。

    紧跟着一条黑色的人影飞掠进来,不由分说,挺剑就刺。黑衣人挥杖相应,带起一片风声。两个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转眼交换了七八招,未分胜负,各自收住,凝神相对。就见来的这个人身穿缁衣,四十出头的年纪,眉清目秀,此刻却是面沉似水,横眉怒视,喝道:“原来是俱灭长老,果然是光明教的人在捣鬼。”

    俱灭长老原本想问来的是定心师太还是定尘师太,既是与她交上了手,倒也不必再问了,只因天台庵里除了掌门定念师太,便属定心和定尘两位师太武功最高。这二人本是双生姐妹,长得一般无二,俱入佛门,等闲分辨不出,唯有一样,定心师太性情温和,慈眉善目,定尘师太却是性如烈火,刚直不屈。来的这位师太既是二话不说,出手就打,那自然是定尘而非定心了。他见掉包之计已然破灭,当即笑道:“师太既是来了,在下告辞。”

    他转身要走,定尘师太哪肯放过,呵斥一声,手中的青钢剑照他后心刺去。俱灭长老闻听风声,举杖相迎,剑杖相交,他察觉定尘师太未出全力,心知她自矜身份,不欲在人背后出手,单只是要将自己截下,心想:莫非老子还怕了你?他回转身来,蛇杖舞动如飞,将一套“灵蛇杖法”一招接着一招使将出来,当中夹以“幽冥爪”,当真是犀利异常。

    定尘师太看着身形瘦弱,内功、剑法俱臻一流,举剑相迎,两个人战在一处,转眼打了三十多个回合,未分胜负。照道理说,定尘师太的内功比之俱灭长老略逊一筹,但是“天台庵”的“大悲剑法”原本讲究的就是以柔克刚、以弱胜强,更兼暗器功夫天下独步,俱灭长老心存忌惮,不敢迫得太紧,就见两道身影往复不断,映衬着火光,都是迅捷如电,出手如风,比之方才俱灭长老与钟麒、顾一舟的打斗要精彩得多。

    顾一舟从钟麒身上爬下来,看到一个中年尼姑和那黑衣人斗得激烈,脑子里一阵迷糊,旋即明白过来,这是天台庵的师太到了。顾一舟扭头再看钟麒,见他怔怔地盯着场中相斗的二人,便问道:“你要不要紧?”顾一舟连问几声,钟麒浑若没有听见,并不理他。顾一舟怕他受伤沉重,神志迷糊,赶紧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钟麒一甩手,将他的手格开,粗声粗气地说道:“你别烦我。”顾一舟听他说话中气有力,稍稍放心,猜想他是输给了俱灭长老,心头恼火,便不再多言。

    这时候船舱外面远远地传过来一声长啸,声音清亮,内力纯熟,一听便知来的是高手。听到这一声长啸,定尘师太也是扬声长啸,手上没有停的分毫,连使数招,又射了一把银针,既拦住了俱灭长老的一记杀招,更连消带打,攻其中路。

    俱灭长老猛然一惊,心想:不好,这尼姑的帮手来了。听声音,必是定念师太。他虚晃一招,跳出圈外,转身就走。定尘师太扬手射出一把银针。“天台庵”的暗器功夫有其独得之妙,这一把银针掷出,每一枚银针受力各各不同,又互相激荡,竟是从俱灭长老的身后射出,飞到他面前,倒飞回来,将他的去路封住。定尘师太跟着使出一招“斩妖除魔”,青钢剑斜着劈出,要将俱灭长老的退路封住。这一手暗器、剑法的功夫正是定尘师太的绝招,此时使出,料得是虽然未必能伤得了俱灭长老,却也必能将他截下。

    可就在这个时候,钟麒抓起身边一截烧得掉落下来的船木,猛地跳起来,拦住了定尘师太,呼呼地挥舞,势如疯虎。这番变故陡然发生,将船舱里几个人看得都是呆住了。顾一舟忍不住喊道:“钟麒,你发什么疯?”定尘师太方才看到钟麒和顾一舟与俱灭长老激斗,险些丧命,故而出手相救,虽然不知他们二人是谁,料得是友非敌,哪里想到钟麒会发作起来,拦住了自己的去路,一时之间也是愣住了,再见他神态痴狂,招式凌乱,几无章法,心想:这少年莫不是中了俱灭长老的什么独门毒药,又或者受伤甚重,伤及心腹,以至于神志失常?

    心念及此,她虽是秉性暴躁,也只得稍稍压住火气,侧身闪躲,说道:“这位少侠尊姓大名?伤及何处?你且让开,待贫尼抓住了俱灭长老,再替你疗伤。”

    钟麒大吼,“这个老贼是我的,你要抓贼,就抓别的贼去。”他想到眼前这尼姑竟然要跟自己争抢老贼,当真是怒从心头起,恨向胆边生,将船木又是直上直下地乱打。俱灭长老听了初时也是一愣,略一思忖,顿时明白,所谓老贼云云当然是指自己,那胖子不愿定尘师太抢了功劳,故而出手拦阻。他哈哈大笑起来,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原来这胖子是个傻子。他既是无了后顾之忧,蛇杖一挥,将银针拨落,去势未尽,撞在船壁上,顿时将船壁打出一个窟窿,飞身而出,跳入水里。

    定尘师太连变身法,想要绕过钟麒,哪知道钟麒竟也是轻功不弱,步步相逼,将手中的木头舞动如飞,带得上面的火焰扑面而来,倒把定尘师太的缁衣烧着一角。

    定尘师太眼睁睁看着俱灭长老跳入水中,又是一把银针射出,还没等射到,俱灭长老已经沉入水中,踪影不见,那把银针徒劳地激起几个细小的水花。她心头大怒,瞅准了钟麒又是挥船木过来,身子微微一侧,让过船木,倒转剑身,用剑柄在钟麒的手臂上一敲,钟麒执船木不住,掉落地上。

    定尘师太挥左手,就要给他一记重重的耳光。突然之间,又有一条人影从舱门飞掠进来,迅捷如流星赶月,恰好赶到,伸手掌过来,啪的一声,接下了定尘师太这一掌。定尘师太这一掌原未使出内力,来的这个人却是掌心处内力外吐,顿时将定尘师太推得连退数步,才勉强站稳。她生性刚强,宁折不弯,与来人一击掌,便已料知来人的内力比自己高出不少,却是恼怒于这个人突然偷袭,脸上怒气一显,左手就摸到了衣袖里的“无影弩”。

    这边厢钟麒看清楚了来人,乐呵呵地喊道:“娘,你怎么才来?”中年妇人并不理他,直盯着定尘师太,怒道:“以大欺小,真是好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