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一舟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双眼睛,离自己近在咫尺,睁得老大,正屏住呼吸,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的眼睛,这一下把他吓得不轻,惊叫一声,想也不想,合身形往后就滚,那一刻连身上有痛也完全顾不得了,一脸惊惧,听到那人在身后抚掌大笑,说道:“好玩,好玩,你装死装得太像了,真是有趣得紧。”声音粗浊,甚是欣喜。
顾一舟翻身坐起,回头去看,时当黎明,天色初亮,只见那人约莫三十来岁,体型胖大,两道粗粗的眉毛,几乎要在眉间处联成一片,盘腿坐在地上,喜笑颜开,似乎看到了世间最为有趣的事情。顾一舟见他神情中有几分痴呆,明白过来,想必是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傻子,恰巧路过,以为自己是在装死,不由得心里暗叫晦气。
他伸手入怀,摸到衣服下面的软甲,暗道侥幸,心知若非软甲在身,被孟霁云那一掌劈中,非受重伤不可,想到赠甲之人,又是一阵伤感。他慢慢站起身来,就要离开,那个傻子乐呵呵地说道:“你这个人真是好玩,你再陪我玩一会。”顾一舟哪有心思理会他,摆了摆手,缓步离开。
那傻子顿时发怒,一跳而起,喊道:“我偏要你陪我玩,哪都别想去。”他扑将过来,伸手去抓顾一舟的肩头。顾一舟身子微微侧让,随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脚下轻扫,使得是蒙古人的一记摔跤术,想着将他摔倒,就此吓退,又怕出手太重,伤着他,手上便只使出了三成的力道。
哪知道傻子猛一翻腕,力道大得惊人,一下子挣脱开来,不惟如此,出手如电,反倒抓住了他的手腕,手指捏处,正是手少阳三焦经的阳池穴,顾一舟顿时觉得身子一麻,瘫软下去,那一刻他又惊又怒,心里大骂自己:真是糊涂,没看出来人家扮猪吃老虎,竟是遭了道。
那傻子提着他的手臂,将他拖曳回树下,往地上重重的一摔,喝道:“你再装死。”顾一舟被摔得七荤八素,内脏都好像挪了位,哼哼唧唧了半天,一边偷眼察看,见那傻子叉手而立,面上带笑,似乎并无他意,单只等着他扮死人作耍,心里稍定。
他眯起眼睛,留下一条缝,傻子却是眼尖,喝道:“你装得不像,眼睛没有闭起来。”顾一舟只得合上眼睛,过得片刻,猛一睁开,傻子又是将脸贴得老近。顾一舟虽是早有预料,陡然看到他那两道粗粗的眉毛,还是不免惊讶,正好半真半假地露出惊惧的神情,往后滚去。傻子又是拍掌大笑,甚是开心,喊道:“再来,再来,还要玩。”
顾一舟只得磨磨蹭蹭,走回树下,复又躺倒装死,只是这一回神情不免有些敷衍,聊以应付,眼睛睁开的那一刻,惊讶少了三分,恐慌更是流于表面,连哎呀那一声喊也是虚情假意,装腔作势,才只滚出去几步,便停了下来。傻子顿时看出,气愤愤地喊道:“你不好好玩,我要罚你。”他自后追上,不由分说,扭住顾一舟的胳膊,一个肥大的屁股坐在了他的脑袋上。
顾一舟只觉心里一阵气苦,不知道哪里冒出的傻子纠缠不休,偏偏武功厉害得很,竟是脱身不得。他用手拍地,喊道:“好了,我好好陪你玩就是。”傻子听了,重又开心起来,乐呵呵地站起身,说道:“这才对嘛,和你玩耍真是开心。”顾一舟竭心尽力又陪着他玩了两三回,终于按捺不住,坐倒在地,大喊道:“不玩了,不玩了。”傻子一愣,问道:“你怎么了?”顾一舟气愤愤地说道:“我心里不开心,不想玩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他只当傻子听了,定会暴跳如雷,却不料这一回他却没生气,走上前来,蹲下身子,说道:“我教你个法子,管保你会开心起来。”他双手在地上一撑,将身子倒立了起来,以手代足,绕着顾一舟走起来飞快,说道:“我不开心的时候,只要这么一做,不开心就会从头顶流出去。”
顾一舟有些好奇,问道:“你也会不开心吗?”傻子说道:“我当然会不开心啊。上一回我求我爹陪我玩,他不肯,我生起气来,坐在了他头上,惹得他不高兴,说要杀我,吓得我逃将出来,心里就老大的不开心,这样走了许久才好。”顾一舟想到他亲爹也不免这肥臀压顶之厄,稍感宽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你家住哪里?你爹又是谁?”他心想:这傻子虽是人傻,武功却是高明,想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