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冲,小船上有人持着长长的杆子,将杆头系着的钩子伸将过去,勾住了巨桨,一起使力,拉得几下,巨桨被拉得断裂开来,大船滴溜一转,横在了河面。船头站立之人正是黄河帮帮主黄伯渊,见状大骂,拔出背上的鱼叉,跳入水中。
他方才落水,早有一条小船驶近,船上也有一黄衣人紧跟着一纵身形,跳将下去,入水那一刻,双手分水,一蹿而入,身法矫健之极。转眼之间,两个人俱都没入水里,消失不见,单只见得入水处不断有水泡汩汩涌出,过得好一会,哗啦水声响处,黄伯渊的脑袋伸了出来。大船和小船上此时站满了人,俱都屏息观看,大船上的人见到黄渊出来,一起欢呼。只是欢呼声方才响起,黄伯渊的脑袋复又急速沉入水中,似乎被水下什么物事拖了下去。
又过得片刻,只听一声巨响,一个人从水中飞了出来,掉落在大船的船头,躺在船板上,呼呼急喘,说不出话来,正是黄伯渊。随后又有一条人影从水中蹿起,跳上船头,站在黄伯渊的身旁。这个人俯身下去,与黄伯渊低语几句,旋即站起身来,扬声大笑道:“黄帮主愿率黄河帮并入光明圣教,归真圣教,永享太平。从此以后,世间便没了黄河帮,大家都是一体的兄弟。”黄伯渊坐起身来,神情沮丧,连连摇头。
顾一舟眼见得这光明圣教一路可谓攻城略地,进展神速,这是已经将黄河边上最大的帮派收服,心里的惊讶自是不小,钟麒跟着出来,看着眼前的情形,大呼小叫,连道好看。他喊叫的声音甚大,船行过去,惹得大船、小船上那些光明教徒和黄河帮众一体看了过来,便有人啐了一口,喝道:“原来是个傻子。”他话音未落,一条人影突然从顾一舟和钟麒所乘的船上飞掠过去,就到了这人的身边。
这人吓得一惊,看清楚来的是个中年妇人,满脸怒色,喝道:“你说什么?”中年妇人并不等他回复,一把将他提起,丢入水中。她一提之下,已经将他的穴道点中,落入水中,笔直沉了下去,若不是同伴相救,早被黄河滚滚的流水冲得不知去向,饶是如此,被救上船来,也已是喝下去好几口水。光明圣教的几个高手见状,连声怒喝,围将上来,却只觉得眼前一花,失了中年妇人的踪影,正在惊讶,被中年妇人连提连丢,一个个俱都被丢入水里,又是惹得众人去救。中年妇人已经飞身掠回到了自己的船上,那条船顺流而下,从黄河帮和光明教的船只间穿行而过,中年妇人站在船尾,冷眼旁观,竟是无人再敢上前。
黄衣人正是光明圣教青龙坛坛主风起云,听得这边喧哗,走到大船边上,向下观看,正好与中年妇人打了个照面,刚想喝骂,脑中突然想到一个人,顿时吓得不敢发出声音,这时节那条船已经穿行过去,驶得远去。
钟麒拍手叫好,喊道:“娘,你的功夫好棒!”中年妇人见他喜笑颜开的样子,于他人相骂浑不以为忤,心中知道自己这个儿子终究心智迂鲁,不由得生出烦恼,勉强一笑,自顾自进了船舱。钟麒虽是迟钝,于其母的一言一行却是倍加关切,常常无须她说话,单只一个动作抑或一个表情,便能体会,当即急忙跟着奔进船舱,问道:“娘,你怎么不开心了?”
顾一舟站在船头,听到两个人在里面说话,不知道钟麒说了句什么,引得中年妇人大笑不止。顾一舟心生感慨,心想:就算这妇人武功再高,生子如此,总不免担心自己百年之后,再无人会如她这般照料钟麒的吧。想到这一节,他对中年妇人忍不住生出几分同情。
船行往下,再无风波,过了济南府,中年妇人领着二人弃船上岸,雇了辆马车,一路南下。到这时,顾一舟也索性不再去想如何脱身,偏要探个究竟,看看这中年妇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这一日三个人便到了扬州府。此地自古繁华,所谓“春风十里扬州路”,风月场所甚多,钟麒年纪不小,未涉人事,看着酒肆舞榭的歌女个个花枝招展,熏风醉人,眼睛瞪大,血脉贲张,傻乎乎地连道,“好看,真是好看”。三个人找了家客栈投宿,稍作歇息,中年妇人便带着钟麒外出。顾一舟自顾自倒头睡觉,约莫过了一个时辰,钟麒推门进来,喊道:“你看看,我这副模样如何?”顾一舟睁眼一看,见他全身上下换了新装,一身绸缎面的青衫,纱纺的长裤,足蹬快靴,头面也收拾得干净,挽了个发髻,束了根金丝带,看着像个翩翩公子,不由得笑道:“你打扮得这么好看,是要去做新郎官吗?”
钟麒笑呵呵地说道:“对呀,我娘说,今天带我去讨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