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回到车上,眺望远处如乌云般的乌鸦,老道和琉生心情都不算太好。
与他们同行的陈伯光却兴高采烈,说了许多关于人头塔的传说,不过,琉生和老道都没什么兴趣。
又前行了两个时辰,路上繁华起来,往来的马车明显变多,还有不少背着包裹徒步的行人,并且道路也变得非常宽,时不时会有一条岔道延伸向远处。琉生知道,云都已经就在眼前。
小半个时辰后,日坠西山,满天红霞,琉生看到了被夕阳染得如在渗血般的云都城墙。
云都。
千年前还只是一座小城,名叫云城,人口不过千户,自从帝江成为弥勒界主,定都于此,改云城为云都,迁徙进数万人口,如今的云都已是拥有三十余万人的雄城。是九界中最繁华的所在。
城墙东边是宽阔平静的天都河,河宽数百米,直通北海,余驿长所属的巨睛族的栖息地就在此处。正是因为这条直入九界中心的天都河,云都漕运发达,交通便利,九界间的货物沟通大多汇聚在此。
云都分内外城,内城是帝江居处,金砖碧瓦耀眼辉煌。外城则是在千年间不断扩建形成的,再加上九界生灵汇聚于此,风格不一,宛若大观园,每块风貌不同。
进入云都不需要手续,云都大门两侧贴着许多通缉犯的画像,只要不是和画中囚犯长相一样,就可以大摇大摆地走进云都。以此也能看出帝江的自信。
马队到了城门口,旅人们分道扬镳四散而去,陈柏光领着琉生和老道一行走入云都。
此刻天色渐黑,却还未到掌灯时分,街路有些昏暗,但行人如织,商铺林立,小商小贩络绎不绝,到处都是人挨人人挤人的盛世气象,并且,各族都有,有些妖族精怪也不化成人形,就那样或甩着长尾巴,或露着一身鳞片,或顶着大鱼头在市井中穿梭,招摇过市,行人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琉生、老道和十八、锦儿从未见过这般繁华景象,都不由瞪大眼睛,左看右看,瞧着什么都稀奇。
就在此时远处忽然传来骚乱声,有人大声喝喊着:“大统领巡街,行人退避。”
陈柏光连忙拉琉生和老道退到路旁。很快,街路正中让出一条足够八马并驱的道路。
“这是阴魔罗大人每日例行巡街,早一次在辰时,晚一次在酉时。你们也得记好,这段时间遇到阴摩罗大人的车驾,要避退两旁。”陈柏光道。
琉生有些不解:“为何要巡街?”
“阴魔罗大人有件法宝,可荡除邪魅,所过之处法宝笼罩,一切妖魔鬼怪无所遁形。”
听到此处,琉生不由望向锦儿,心中生出一丝忧虑。
好在陈伯光又道:“云都乃九界交汇处,各界生命有许多在云都讨生活, 寻常的妖物阴摩罗大人是不管的,只有那些身具杀孽,也就是最近几天杀过人的,才会被阴魔罗大人抓出来。”
琉生心下稍安,就在此时一辆足有十米宽的巨大马车出现在街头。
拉车的是五头三米高的妖兽,巨大的蹄子堪比磨盘,落在地上,发出咚咚敲鼓般的闷响。
马车通体漆黑,似乎是玄铁打造,没有车厢,只有一把足有五米宽的座椅,坐着一尊身披铠甲的长髯巨人,一手托腮,半眯着眼,似乎还没睡醒。
这就是绿使衙门的执掌者阴摩罗。
阴摩罗即便坐着也有四米高,比周围的房屋还高出一截,房屋建筑在他面前就像一堆玩具。
数十名绿使簇拥在马车两侧,缓缓行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团暗黑色的死寂。
原本嘈杂的大街,瞬间变得极为安静,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躬身低头,立于街道两旁。此刻,似乎整个云都都只有拉车怪兽的咚咚脚步声。
此外还有一团暗黑色潮气,随着马车从街路尽头一点点弥漫过来。
潮气到了近处,琉生才发现竟是一些细碎的蠓虫。
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惨叫,一个人影哭喊着从人群中窜出。这人没跑出几步,就跌倒在地,不断翻滚,渐渐现出原形。竟是一头两米长的蟒蛇,吐着长长的红信,不停发出惨叫。
细小蠓虫在他身上越聚越多,黑乎乎一片,片刻后蟒蛇便不再动弹,蠓虫也渐渐散去,留在原地的是一堆枯骨和干脆的蛇皮。
吃饱的蠓虫鼓着圆溜溜的血红肚子,飞往阴魔罗身前一个镂空炉鼎,顺着镂空钻进去,随后便没了声息。
而阴摩罗依旧双目半眯。
车轮继续向前,很快,那些蠓虫就到了琉生身边。
不过这些蠓虫对琉生不感兴趣,一掠而过,却围着锦儿盘旋不休。这使得锦儿非常紧张,不由紧紧地抱住了琉生的大腿。
阴魔罗的目光扫过,琉生感到头皮炸起,如置寒潭,锦儿更是瑟瑟发抖,把脸埋在他身上,动都不敢动。
阴摩罗的目光一扫而过,那些绕着锦儿盘旋不休的蠓虫纷纷飞散,寻找下一个目标。琉生松了一口气,刚才他几乎已经生出抱着锦儿杀出城去的想法了。
阴摩罗大统领的车队渐渐远去,长蛇的尸骨也被绿使收走,街上重新恢复热闹,好似什么都未曾发生过。锦儿依旧抱着琉生的大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