皱眉。
感觉白跑了,汇报的衙役说的也不清不楚,他想着宁错杀不放过,便追了过来,结果是个这。
“问问怎么回事。”齐平说。
裴少卿走上前,找百姓询问,不多时返回,解释了下。
范天星?棋圣弟子?踢馆?这么嚣张的吗……齐平扬眉,笑了,心说真有意思。
洪娇娇板着脸:“这人未免太狂了,在咱们京都,就敢这般行事。”
齐平幽幽道:“还真敢,人家又是使团的客人,又要参与问道比斗,踢馆又如何,还能抓人不成。”
洪娇娇生气地跺脚:“简直欺人太甚!”
齐平吐了口气,神情复杂。
他感觉对方的举动有点报复性质。
昨天他去净觉寺,打了空寂的脸,今天一大早,此人便来踢馆,很难说完全是巧合。
这让齐平多少觉得有点过意不去,想了想,说:
“进去看看。”
裴少卿瞅他:“这和案子没关吧。”
齐平无奈,心说看样子,的确是与案子无关,可……
“来都来了。”
两人一想,也对,门都不进可不白来了么。
三人拴马,跨步进院,守门的小厮看到三人锦衣,有些发愣,却也不敢拦。
“里面情况如何?”齐平问。
小厮摇摇头,说道:“前面那南人同时与二十位棋手对弈,赢了。后来当朝宋太师赶来,眼下大抵还没分出胜负。”
宋太师?哪个……齐平皱眉,说:“给我们看马,丢了拿你是问。”
说着便进了棋院,发现沿途一个人都没有,空荡安静极了,等走进天井院落,才发现,所有人都挤在一间屋外。
一声不吭,仿佛生怕打扰棋手对弈。
齐平不惯这脾气,直接挤了进去,惹得不少棋手瞪他,却无人与他说话,或者阻挠。
并不是因为这身皮,而是因为,此刻所有人的心思都在那局棋上。
齐平很快也看到了屋中对坐的二人,看清了那少白头,神情平淡的青年。
也看到了那张熟悉的,在太子东宫看过的脸。
此刻,宋九龄老迈的脸上,沁着汗珠,腰背前倾,死死盯着棋盘,完全忽视了齐平的到来。
倒是范天星,还有闲暇瞥了他一眼,在看到锦衣后,微微蹙眉。
“啪嗒。”宋九龄斟酌良久,用中指与食指捏起一颗白子落下。
所有人的视线,都被这颗棋子牵引到了棋盘上。
范天星没有半点犹豫,随便抓了一枚黑子,按在了一处,仿佛根本无需思考,亦或者……他已将对手所有的应对,未来的可能,都计算完毕。
宋九龄陷入了长考中,久久不动,没人打扰。
这一刻,就连风儿都轻柔了起来。
棋盘上此刻的局势已经相当复杂,白子黑子缠成了一片,大部分观战的棋手,甚至都已经有些看不懂。
那是棋力水平差距过大所致,当他们试图用自己的逻辑去分析,却发现两人的落子,全然与构想不同。
这只能说明,彼此看到的世界已经不同。
清瘦院长眉头纠结成了疙瘩,他还能跟上双方思路,所以无比紧张。
在他看来,此刻局势极为险峻,双方就仿佛走在冰面上,行差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局势复杂而混沌,好似谁都有可能获胜,这让他焦急之余,却也是腰背挺直了许多:
哼,虽然我们输了,可你也不是全无敌手,程大国手尚未露面,只须老太师出手,便能厮杀的难分难解。
如此看来……今年的棋战,还是凉国赢面大。
想到这,他神情轻松了许多,终于注意到了突然出现的锦衣少年,微微一怔,心说镇抚司的人来这干嘛。
又见少年专注地盯着棋盘,暗暗摇头,心说你们这帮武夫,如何能看的懂?
罢了,只要不乱说话,打扰到太师便好……
这也是其他棋手的想法,然而就在下一秒,低头观察的棋局的齐平忽然轻轻叹了口气,声音温和地对宋九龄说:
“不要强撑了,没有必要,投子吧。”
投子代表认输。
这一刻,周遭一道道凌厉的目光刺来,那是围观的棋手们,他们恼怒于这锦衣突然出声,打扰太师思考。
等听清齐平的话语,恼怒便成了愤怒。
心想此人到底站在哪一头,分明是凉国官差,怎竟出言讥讽?
莫非是与那南人是一伙的?
棋手们想要痛骂,却又不想出声干扰,想伸手拉走这锦衣,看到那腰间佩刀,又有点迟疑……
清瘦院长怒了。
在他看来,眼下局面势均力敌,胜负只在顷刻之间,太师赢面很大。
齐平此刻出言,分明是要捣乱,当即作势驱赶,旁人怕这帮阎罗,他不怕。
就连洪娇娇与裴少卿都有些头皮发麻,心说你要干啥?
只有气定神闲,长发如雪的范天星蓦然抬头,看向齐平,倨傲的眸中闪过一抹讶色。
下一秒,须发皆白的宋九龄结束长考,长叹一声,抓起两颗棋子,放在棋盘右下角。
这不是落子的动作,是投子的规矩。
宋九龄失魂落魄:“我输了。”
棋舍内,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