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可去赵焕章诊所拿药,在诊所里,当他拿出父亲诊疗证的那一刻,人家就知道了他就是老李家那位最有出息也是最有名的罪犯。
李可几乎承受不住旁边人那瞬间转变的警惕厌弃的表情,而这样的表情,他的家人已经为他承受了三年。
出门之后,李可拿着药低着头快步走着,仿佛这喧闹镇上,有着什么恐怖的存在。人来人往,欢声笑语,在李可的耳朵里面听起来,竟全是嘲讽戏弄……
以前在牢里,李可曾听狱友说过,最难的不是坐牢,而是出狱。
在牢里,谁也不比谁金贵。
可出去之后,自己却是一坨烂泥。
此刻,李可心中无限凉意。
这美好的人间啊,或许从三年前开始,就与他无关了。
回到家中,李可帮父亲煮药,煤炉子呼呼热着,李可看似在盯着药罐,却是靠着墙壁,坐在角落。若是不细看,在这傍晚的昏暗光线下,根本发现不了这里还藏着一个人。
……
“可,吃饭嘞!”李母喊着李可。
“来了。”李可低声答应,他拿下了煤炉子上的药壶,把里面的药汤倒出来。
李可把汤药拿到饭桌上,说:“爸,先吃药吧。”
“嗯……”李父哼哼唧唧从暖炕上爬起来,李可走后,他就在床上哼唧到现在了。身上还是冷痛不休,中间又去拉了一次寂寞。
李父坐到饭桌旁边,皱眉道:“花这钱作甚?吃了也没甚球用!”
李母劝道:“这不是赵焕章大夫没回来嘛,等他回来,再去看一次。”
李父黑红着脸,小声嘟囔道:“又要多花次钱。”
李母在身上擦了擦水珠:“来,吃饭,先吃饭吧。”
李俊也磨磨蹭蹭地过来,一边过来还一边揉着胳膊,前面他又去挑了水回家,累坏了。
李母双手端了一个大碗过来,先摆在了李可面前。
刚落座的李俊当时眼珠子就瞪大了:“娘,这是掐疙瘩!这不过年不过节,咱家这甚条件啊,晚上都吃细粮了,你还给卧了个鸡蛋。”
李母没好气道:“咋那多废话?”
白了小儿子一眼,李母又去端了个盘出来,放在了李可面前。
“饺子!”李俊就跟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
李母小声说:“鸡蛋馅的,快些吃,等下给你拿点老醋。”
“完了,完了,这日子不过了。”李俊心哇凉哇凉的。
李父呵斥道:“说甚丧气话?”
李俊咽了咽口水,眼巴巴地看着他哥面前的碗。
很快,李母又端来了两只碗,一个里面是醋,另外一个是给李俊的。
李俊兴冲冲地接过来,到手之后,兴奋表情瞬间没了:“娘,你是把刷锅水都给我了啊。”
两个碗一对比,太明显了。
李可那一碗是稠的拌不开的掐疙瘩,而他碗里都快捞不起来疙瘩了。
“晚上不能吃太饱,容易睡不着。”李母又去端了两个碗。
李俊看着李可面前那一堆,好家伙,他妈这是不想让他哥睡觉了!
李母把另外两只碗放在桌子上,这里面是清汤寡水的黄豆小米汤,里面黑乎乎的,似乎还有个山药蛋,这是李父和李母的晚饭。
这年头灵石人的饮食,都是吃粗粮,早上玉米面窝窝,小米汤掺粗粮,中午吃豆面或者杂面,就是各种乱七八糟粉磨在一起的面。晚上就吃黄豆小米汤,夏天吃绿豆小米汤,再掺杂各种粗粮。
基本上不炒菜,还有就是一年到头都吃不完的咸菜。
光景好的时候,过年过节还能吃上两顿细粮。
二等公民李俊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
李可却是一直坐在饭桌上沉默着。
李母关心地问:“咋不吃呢?”
李可抬头看他爹,说:“爸,你先把药喝了。”
“啊?”李父怔了一下。
李母也催促道:“快喝快喝,拿都拿来了。”
李父用手摸摸碗,没那么烫了,他便一口气都给喝下去了。
李可起身,把自己面前的那碗浓稠的掐疙瘩放到李父面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