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用于举办宴会的大殿,被方世玉更为朝会的地方,北方终究太冷了,而这次大朝会,又定在了年底进行。
北方终究太冷了,而这次大朝会,又定在了年底进行。
层层雪花覆盖在皇宫的红砖瓦砾上,奉天殿外,无数的小太监,全年无休的进行着铲雪作业。
大殿内,燃烧着三十个火盆,两旁耸立着四十余名大汉将军,文武百官居中,奉天殿大门紧闭。
方世玉披着大袄,从后殿走了进来,卫宏才扯着嗓子喊道:“殿下临,百官拜!”
“微臣恭问金安!”
文官以吏部尚书张为首,下列,户部,兵部,刑部,礼部,工部,六部尚书齐至,尚书之后,便是文华殿学士,以内阁首辅杨寓为首,次辅景清,解缙,至于其他八名辅臣大学士。
只有批语权,实际权力低得可怜,也无权参与到年终总结大会中。
依照眼前的排序,文官还是以六部尚书为首,六部又以吏部,兵部权力最广,而内阁虽在品秩上弱了六部尚书,但他们却有权力协调六部。
甚至可以驳回六部的公文政策。
当然,这也是方世玉为了防范内阁权大的举措,若是内阁权重,新君无法控制,便可以越过内阁,直接通过六部施政,甚至废除内阁辅臣。
吏部尚书的权力也是极大,掌管全国官员升迁调遣任免,类似于后世的人事部,组织部。
吏部尚书若是吹胡子,也可以盖过内阁的权力。
至于武将一方,则是以勋贵为主。
魏国公徐辉祖,开国公常升,梁国公蓝玉,及魏国公邓铭,其后一众侯爵,勋贵的人数明显要超过了文官。
“安!”方世玉将大袄铺在膝盖上,在他的脚下,便有一个无烟的木炭盆,搓了搓手,见众臣起身,方世玉道。北方的天是越来越冷了
“别耽误时间,有什么赶紧说。”
奉天殿本就极少使用,方世玉常年蜗居后宫,处理政务,也大多在文华殿决事,军事在武英殿,这种大朝会,只有每年年底才会举行一次。
吏部尚书上前一步道:“吏部统计,全国郡县一千零五十三县,除云南,乌斯藏都司,剩郡县九百八十三县。”
“五年计划中,经济发展,已有三百县达到一等县的标准,其中有一百二十一县,以远超一等县标准,甚至可直追中等府的税额。”
“另有四百县达到中等县城标准,设施齐全,经济发展迅速,各地县官均已按朝廷指标,严格督促完成。”
“余下近三百县,尚处于下等县,甚至其中有一百二十五县,未达到下等县的标准。”
张躬身作揖,率先开口道。
按照惯例,七军都督府这边,不打仗的话,是没什么要总结的,为了节省时间,能不在朝会上说的,就回去再说。
而文官治理内政,统筹整个大明的经济发展,民生发展,自然要汇报的事情就多了些扎。
方世玉搓着手道:“这其中一百二十一县超过了中等府的两万万贯宝钞,都聚集在江南地区吧。”
“江南土壤肥沃,交通便利,水运发达,朝廷政策扶持,发展的自然是快些,但朝廷也应该转转性了,不能只盯着江南发展。”
“西平侯在云南搞的就很好,营建制造局,采铜挖矿,云南的发展,都是有目共睹的,西平侯能发展好云南,为什么朝廷连北方都发展不好?”
“难道是北方的道路阻塞,比云南还难吗?”方世玉目光坚毅,在来之前,他早就得到各项数据的汇总了。
百二十一县,八十九县在江南,南京,苏州,杭州,温州等地,七县在关中,四县在湖广,十一县在川蜀,五县在山东,三县在山西,只有一县在黄河以北的直隶地区。
而这个直隶地区的县,还是特么的直沽口,后世的天津,哪里靠近大海,朝廷走海运必走哪里,海外商贾来朝贡贸易,这才激发了当地的市舶司收取了大量船帆税。
“南北经济发展过于两极化,北方经济凋敝,虽然不是天两天的事情,但既然我朝收复数百年失地,就应该为这片土地上的黎庶创造更繁荣的环境。
“北境腥膻四百年余,南方经贸繁荣,海运便利,尤甚北境千百万倍,下一个五年计划,着重发展北境。”
方世玉对第一个五年计划之后,出现的一县赋税可敌中等府的事情,自然是满意的,这数据表明,大明内部经济发展的尤为迅速。
南方经济体系更是非常坚韧,地主转行经商,南方本就水运繁荣,朝廷又在广州卫,苏州府,放开了海禁政策。
建立市舶司,允准民间可以出海贸易。
当然,税收也是极高的,大明境内商贾出海,七税海外贡国暂且还未放开同民间的自主采买。
也就是说,大明境内的商贾,可以通过正规合法的途径,出海经商,同其他国家,势力。藩王,进行贸易。
但其他藩王若是想要买大宗货物,只能来大明中央朝廷进行朝贡,而买与卖都掌握在朝廷手中。
他们要不在海岛上窝着,要不就来中央朝贡,争取买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商贾能将什么送到海外?
市舶司的记录,出海最多的货物,瓷器,丝绸,茶叶三项,瓷器丝绸七税一,茶叶三税一。
饶是如此恐怖的横征暴敛,依然有无数的商贾从市舶司获得纳税证明,前往海外经商,朝廷将藩王送到海外。
海外不产茶叶,让藩王们去喝咖啡?甭说笑了,这个时代,茶叶才是天下人追逐的东西,咖啡是什么?
方世玉说罢,下边的一众文官们,微微叹息,却也并未反驳,南北经济差异太大,时日久了,这并不是一件好事情。
“先做总结吧,工部先说!”方世玉意识到自己着急了,可他不能不急啊,这忒特么冷了。
工部尚书郑赐颔首作揖道:“一五计划中,工部承建四条官道,自京师抵达广州卫官道,基本竣工,总投入八万万贯宝钞,直接,间接创造就业岗位,七百三十万!”
“京甘官道,还需要进行一定程度的整理,目前止步于太原地区,因为山河阻碍,地方民众量少。无法支撑漫长的官道修建工作,京甘官道至少要拖到太始六年末。总投入额三万万又八千万贯宝钞!”
“京汉官道,自汉中起修,连接西安府,过黄河,经大名府,已经全部竣工,总投入额,两万万又九千万贯宝钞!”
“京辽官道,自京师东城门起修,途径山海关,至辽河为止,目前以基本竣工,总投入额一万万又七千三百万贯宝钞。”
“四条主干官道,工部预算款,共计投入十六万万贯宝钞,历时六年,除京甘官道外,以实现基本效用!”
“泰安内城,兴建完善,工部以向商贾招标,对内城,除御道干线的两旁,各级官员,勋贵府宅,均由朝廷出资兴建御道干线的两,各级官员,勋贵府宅,均田朝廷出资兴建外。”
“内城四角区域,均采用招商方式,引商贾投资建设民舍,目前建造民舍二十余万间,可供二十万户,一百四十万人居住。”
“外城采用同样规划,除御道干线外,两旁不以作空区,四角以民舍补充,朝廷标准,外城应可修建二十七万间民舍,可容纳近二百万人口居住。”
“另,内城外城,以皇城御道干线为中心,南北称龙街,东西称凤街,十字交汇处,正是太和门!”
“以两条干线为主,街道开设商铺,,内城分四区,每区皆以田字划分,外城分八区,同比田字。”
“依照规划,内城,外城,将于太始十一年三月前,完全竣工,可使百姓入城居住!”
“工部的二五计划,主要针对泰安府的营建工作展开,全力督促,工程合规,质量保证!”
郑赐躬身道。
方世玉深吸寒气,开口道:“工部一五计划中,花了十六万万贯宝钞,没少花啊。下一个,户部!”
宝钞的价值回暖,如今已经维持了六年多的时间,朝廷给予宝钞绝对的公信力,同时以严法限制,使得宝钞开始涉足各行各业。
无数的宝钞,已经遍及了大明两京一十五个布政司,除去原本的两京一十三布政司外,辽东在辽河以南,划归辽东布政使司,以原建州卫做府衙,朝廷新添百万平方公里的领土。
而另一个,自然就是交趾布政司,只是交址那边,虽然抵临海运,非常便捷,也是朝廷五年计划中,着重发展的地
甚至可以说,交趾布政司,有这得天独厚的环境条件,以及政策扶持,但奈何,哪里的人太少了。
整个交址布政司,是大明两京一十五布政司中,收益最少,赋税总数最低的一个布政司了。
比之辽东,都略显不足。
户部尚书夏元吉开口道:“启禀殿下,户部一五计划中,对全境人口进行普查,除云南外,全境有户一千四百五十七万六千户,合计人丁,一万万余两百四十万人!”
“除云南外,全境共有奴籍,一百四十三万,娼妓,奴籍者。”
“其中,六千三百万人丁,汇聚于长江下游,南京,苏州,杭州,温州,等诸多江南府衙。”
“有两千一百五十万人丁,汇聚于长江中游,湖广之地余者,大多分散在,关中,山东,中都,等地。”
“黄河以北,三关(内三关)以东,山海关以西,全直隶地区,有口不足一千五百万。”
“其中,一千五百万中,又有七百三十余万,汇聚泰安。”
“人口分部,及其不均!”
夏元吉忧心忡忡的说着,江南地区繁华,真的是繁华,哪里的人也多,比之腥膻四百余年的燕云地区,现今的直隶地区,好了太多太多。
若不是朝廷有大工程在北方,这里的人口,怕是还没有千五百万呢。
整个黄河以北,不算山西地区,只有一千五百万人口,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方世玉道:“这个没关系,户部多想一想,如何保证北方子民的就业问题,田亩丈量也要贯彻进行,分皇庄田亩同北迁子民。”
“北方经济好起来,人口自然就会多了。”
方世玉硬着头皮说道。
朝廷的重心确实放在了北方,但哪怕是朝廷在如何使劲,这北方的经济凋敝了四百多年,没有三五代人的努力,想要尽可能达到南方的速度,根本没有可能。
夏元吉道:“殿下,泰安府的兴建工程在有三年光景,就要竣工,届时,泰安府的工匠,民夫,将有三百万人丁无业。”
“被迫只能返回家中务农,而这些人,家中妻儿,照顾三十亩田,虽有些吃力,却也可得所获。”
“壮劳力卖力气赚钱补贴家用,已经成为共识,只是朝廷,已经没有什么大工程能供给数百万人就业。”
夏元吉出声询问道。
虽然泰安府的兴建还有一段时间,但这和他夏元吉没关系,夏元吉要管的,是天下人就业问题。
是否能满足需求。
整个大明的人丁迅速爆发,再过十五六年,新一代的劳壮力,迫切需要岗位赚钱的时候,朝廷没有规划,没有项目。
这几百万,乃至千多万壮劳力,就是个定时炸弹。
大明朝廷虽然对民间报刊,话本,琼瑶,进行一定的删减,美化朝廷,但这不代表可以靠着精神粮食就能让这么多人安分下来。
朝廷大力扶持商业发展的同时,普及教育,虽然不做愚民教育,但也不能让这些人闲下来。
毕竟人一旦闲下来了,这想法也就多了,难免会出现乱
方世玉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道:“就业问题确实是个严重的问题,暂且先扩充官窑招募人数,冶炼人数。”
“另外,对矿山进行勘测,加大力度对辽东和交址的移民。另外,户部可以让地方县,府,官吏对境内的子民进行就业帮助。”
修桥铺路,城池扩建,维修,黄河治理,都要大量的人丁做支撑。”
“先撑个几十年吧。”
方世玉也没有太好的办法,扩大朝廷招标项目,地方城池扩建,维修,大量的财力投入进去,应该可以将大量的人丁捆绑起来。
至于说其他的,等到十几二十年后,大明真的养不下这么多人了,而那个时候,大明也已经将东胜神洲探索的差不多了。
移民统治,势在必行。
乃至于,整个东胜神洲,方世玉都要自己吞下来。
夏元吉躬身道:“户部的二五计划,将针对直隶地区的商贸进行重点扶持帮助,尽可能在民间创造更多的就业岗位。”
“争取在直隶地区,直接,间接,在二五计划中,创造百五十万个就业岗位。”
“不过,除此之外,户部的一五计划,税收增长额度,上涨百分之五十,同比洪武二十八年的税收总额,五十三万万贯宝钞,上涨至太始四年的七十八万万贯宝钞!”
“江南一地,贡献经济增长占全境的总数三分之二!”夏元吉给出了一个恐怖的数值。
大明朝廷在洪武二十八年的总税收合计宝钞为五十三万万贯,而到了太始四年,今年的总税收合计宝钞为七十八万万贯。
经济飞速增长的同时,江南一地就贡献了经济增长的三分之二,可见,江南虽然不在是帝都,但其商贸的繁荣程度
“北方已经不在适合种蚕养桑,户部还是自己找突破口吧。”方世玉一想到江南的增长这么高,心里就烦躁的很。
这并不是代表方世玉不喜欢江南,相反,没有人会不喜欢温柔乡的。
可这一个江南,四个布政司,就抵上了大明一京十一布政司的增长,甚至还高。
过于偏激化。
夏元吉心中犹豫,开口道:“殿下,微臣也没有太好的办法,若是说好办法,就是在漠南草原进行畜牧。”
“如今漠北部落,已然不敢南下半步,若是朝廷大力在漠南草原,养马牧羊,非但可以保证朝廷的战马充足。”
“也能保障北方的肉食供应,而微臣认为,除此之外,朝廷应该在北方,兴建更多的官办有司。”
“其中,火器制造局,造船厂,不能没有,火器制造局,尤为重要。扬州府的火器制造局,就业工人七万余,间接在火器制造局务工者,更是高达数十万。”
夏元吉早就对火器制造局和造船厂眼馋了。
南方已经有两个火器制造局了,南京制造局,扬州制造局,而北方还没有呢,如果北方能兴建一个规模更大的制造局。
至少可以直接提供十万人的就业问题,并且间接解决百万人的农闲务工问题。
方世玉道:“火器制造局的选址,不要放在京城百里之内,至于造船厂,你认为建在哪里合适?”
“回禀殿下,造船厂的话,微臣思虑良久,没有比旅顺卫更适合的了,而且朝廷迁都后,渤海湾内,必然要有朝廷最强的水师舰队护卫海湾,以防海外敌军来攻!”
“海军水师驻扎在直沽口,遮天蔽日的舰队,因此直沽口并不适合作为船厂,旅顺卫临近大海,又是扼守渤海湾的要地。”
“从哪里兴建船厂,同时可以招募更多的子民百姓,前往辽东落户,分田,务农!从而可达到移民效果!”
夏元吉说罢,方世玉看了眼郑赐道:“工部什么意见?”
“回禀殿下,微臣没有见解”郑赐面色坦然,能拿到大朝会上说的二五计划,当然是他们在小会上都做好决定的了。
只是最终还要方世玉的首肯而已。
“既然如此,那户部的二五计划,就照此吧,我加一条,二五计划,提高移民到交址布政司的数量,二五收官之前,交址人丁不能少于四十万!”
夏元吉应声道:“微臣遵旨!”
移民交址,户部早在两年前就做好了规划,用什么方式引诱,用什么办法让百姓心甘情愿的移民交址。
这对于他们,根本就不算什么大事。
方世玉道:“户部结束了,礼部说吧!”
陈迪应声出班道:“启禀殿下,一五计划中,礼部共计建立官学,四千三百余座,其中启蒙院校,一千七百余,私塾院校八百九十六间,县学院校五百六十七间,府学院校四百余,另建设女学院校,六百余!”
“教师配备尚有空缺,但基本已经完成,唯独云贵地区,十万大山,鲜有人往,纵然礼部提高薪资待遇,也没有多少人应召。”
陈迪一脸无奈的说着,他作为礼部尚书,主管教育外交,而大明的外交?就是没有外交。
第一个五年计划,礼部的指标是建设四千座大小院校,并且配齐教师力量,而院校建的多了,老师跟不上节奏,也不算太大的事情。
只是奈何,这云贵地区,十万大山,莫说江南秀才,便是北境的才子,都不愿前往那十万大山中去任教。
哪怕朝廷对云贵地区的剿匪行动是最深刻,最贯彻的,十万大山的土匪,不能说已经销声匿迹,与世长辞,但数量上绝对少了七成还多。
方世玉道:“这确实是个难事,怎么让人去那边任教,首先薪资待遇的提高,只是基本的,礼部这样办。”
“发布文书,广邀天下功名于身者,前往云贵任教,只要任期达到十年,朝廷负责调任地方,最高可升迁镇卫官员。”
“优异者,可考虑保送南京国子监!”
方世玉也是木有办法啊,人家不愿意去,除了给利益引导他们去,教导十万大山中的子民百姓,靠着刀枪架着,肯定是不行的。
陈迪连忙开口道:“殿下,国子监每年招生都是有限额的,南京国子监每年招生只有五百额度!”
“若是十年后,数万教俞进入国子监,那朝廷应该如何应对?”
“而且,微臣认为,教俞本是启蒙,为人师表,却只追逐利益,便是有人去了云贵任教,他们也未必会如何用心,大多数都是为了保送国子监罢了。”
“教不严,师之惰,为了利益而去的人,岂能尽心教导!”
陈迪明确的反驳了方世玉用利益引导的方法,他已经是位极人臣,从一品大员,六部尚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