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刻看来,你是只知它好,不知它好在何处。这栓皮栎做成的软木塞,因柔性好弹性大,遇水微涨,轻易是不会因为磨损而落进放水孔中的,大哥哥可有仔细瞧过那取出来的塞子是何模样?”
季守之一拍大腿,万般懊恼:“那两日我有事,没去洗云,铺子上的伙计虽因没换水的事有些后怕,却也并不十分担忧,将那塞子掏出来之后便丢了。直到姓于的找上门我才知晓,还去哪里看那塞子?”
“此时去看也不晚。”季樱语气平稳,“我猜逢,那塞子十有八九是被人换过的,仓促间,木塞的尺寸不可能如洗云自有的那样合适,又因为不是栓皮栎所制,木头太硬,塞进去的时候会磕碰到放水孔边缘,留下痕迹。大哥哥只消去瞧瞧,便心中有数了。”
季守之听得眼睛一亮,霍地站起身来,拔腿就要往外走。
汪氏忙一把拽住他:“发的甚么疯?也不瞧瞧是什么时辰了,明晨赶在洗云放水之前再去瞧不迟。”
说着便又转向季樱,脸带愁容,切切道:“三妹妹,你说……既然那姓于的并不差钱,他为何要诈病来讹咱们?那种病……传了出来可不好听。”
季樱抬眼与她对视。
这汪氏果然是个聪明的,不似季守之那样一旦乱了阵脚便万事顾不上,她虽也着急,脑子却清醒多了。
同聪明人说话,总是格外省事。
“大嫂嫂别急,这人到底是不是诈病还不一定呢,但我心中有个猜测,说出来供哥哥嫂嫂参详吧。”
季守之闻言登时挺直了腰背:“三妹妹快说。”
“照我看来,那姓于的未必是诈病。”
季樱清清淡淡地道:“如大嫂嫂所言,这又不是甚么好事,传出去要被人指指点点的,他既不缺银子花使,何必冒这个风险?我估摸,说不定,这人是真的得了那个病,却又不晓得缘由,只觉身子不舒坦,便请了郎中来瞧,这一看之下……”
“我明白了!”
季守之一下子跳了起来:“这姓于的最爱眠花宿柳,偏又是个惧内的,不知情的情况下请了郎中来瞧病,当场被他夫人逮了个正着,忙乱之下,只得寻个替死鬼,我洗云便被他盯上了!”
他又是气又是激动,满屋子踱步转圈:“直娘贼,歪主意竟打到我头上来!我看讹钱根本是捎带脚的事,没成想……”
没成想什么?
没成想他季家大公子这么蠢又这么听话,真个乖乖地一次次把钱双手奉上是吗?
这话他若好意思说出口,倒真敬他是个人物了!
既已说清,季樱便也没打算再多留,笑着站起身来:“大哥哥心下有了数,想必接下来的事,也就迎刃而解了。天儿不早了,不打扰大哥哥和大嫂嫂歇息,妹妹先回去了。”
季守之蓦地停住了脚,陡然看向她的眼睛。
“这就完了?”
季樱挑挑眉:“什么?”
季守之脸色阴晴不定:“这事你知晓得如此清楚,就没有甚么别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