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静一清楚,这种捆绑十分恶心。
此时,张静一才知道,所谓的新政,一旦开始掺杂各种利益的时候,各种城狐社鼠便开始陆续出现了。
现在这球踢到了张静一的脚下。
倘若张静一非要因为一个案子的株连而‘置’新政于‘死地’,那么损失就十分惨重了。
毕竟,广平矿业乃是一个极好的商号,可以说是新政的模范,却因为张静一的一己私心,而直接整垮,以后谁还敢承包土地,谁还敢上市?
又或是说,谁还对新政有信心?
张静一于是笑了笑道:“既然诸公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也无话可说。”
张养浩也松了口气,此事,算是了了,当然,这个时候他却不能乘胜追击,因为他很清楚,张静一是得罪不起的,此时赶紧转圜一下关系才好。
于是他便道:“其实这也怪不得张都督,张都督乃是锦衣卫都指挥使,因此疑心重一些,也是情有可原,这正是因为张都督尽忠职守的缘故。”
顿了顿,张养浩对着天启皇帝道:“陛下,虽然此事……于广平矿业,出了梁成进这样的人,若是此人为乱贼,自是死不足惜。只是广平矿业自身,却是一直奉公守法的,平日里也是顺应新政,绝无不诡的企图。那广平矿业的大东家,更是平日里兢兢业业,对陛下更是赤胆忠心。他筹办这矿业,就是抱着要上报君恩,下安黎民的心思。”
“所以,这件事,要一分为二来看,若是有乱贼,人人自当诛之,可似矿业大东家张严之这般本份经营,心怀国家之人,朝廷还是该有所嘉许。”
他话音落下,其余大臣纷纷点头:“是极,是极,这番话最公道了。”
“陛下,有人在的地方,就难免良莠不齐,这也是常理,朝廷要做的,是奖励忠贞,惩办奸邪,切切不可将人一棍打死。”
其实张养浩的心思也很简单,这一次抓了梁成进,对于矿业确实有很大的影响,这个消息瞒不住,若是一旦被人知道,那么市场一定动荡,到了那时,矿业的股票可就不值钱了。
可是……张养浩的身家性命都在矿业里头呢,这个时候……可不能让矿业完了。
眼下唯一的办法,是火速和梁成进做切割。
与此同时,为了安抚住人心,应该请朝廷旌表一下张严之,这样做最大的好处就在于,只要消息传出去,大家便都知道,朝廷和锦衣卫,绝不是针对矿业,这只是梁成进的个人问题罢了。
天启皇帝看了张静一一眼,又看向张养浩:“张严之……此人……当真本份吗?”
张养浩立即道:“是,此人对朝廷忠心耿耿,为人也踏实本分,这是人所共知的事,他的声誉很好,是少有肯从商的读书人,我大明许多的读书人,都是泥古不化,似这样的人……能出来支持新政,这是新政的福气。”
天启皇帝若有所思:“噢,张卿也认得他?”
张养浩道:“臣略知一二。”
天启皇帝不露声色,只道:“那么张卿的本意是什么呢?”
张养浩道:“陛下不妨旌表此人。”
“旌表……”天启皇帝道:“可是朕不认得此人啊。”
“这……”张养浩心里无语,这不过是走个过场,为何一定要认识?
天启皇帝便笑了笑道:“罢了,明日召此人来见一见,朕可是火眼金睛,到时一看便知。”
张养浩听罢,不由大喜,忙道:“陛下圣明。”
当日,宫中传出旨意。
这京城内,本还人心惶惶,现在听闻陛下要亲自召见张严之,自然此前的恐慌,也就慢慢的平息了。
当然,许多人还是盼着,想看看最后的结果,不知这对张严之而言,是福是祸。
因而股价略有松动,却没有一泻千里。
张静一则回府,乐安公主朱徽娖见张静一穿着朝服,便动身帮张静一宽衣。
此时,她已有数月身孕了,行动有些不便,不过这些事,倒还身体力行的。
倒不是因为她当真勤恳,毕竟是公主之尊,自幼就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
只是她晓得张静一平日里也不喜别人伺候,自然也就不愿女婢多事了。
一面宽衣,给张静一寻了一件宽松的轻纱道袍披上,朱徽娖温声道:“今日夫君怎的回来这样的早。”
张静一眼带暖意,笑吟吟地道:“今日入朝见了陛下,出宫之后,便无所事事,索性早些回来了。”
朱徽娖想起什么来,于是道:“现在辽东矿业如何了?”
“马上就要好了。”张静一道:“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朱徽娖眼露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