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乌鸦栖于枝头。
一连串轻微的说话声从巷子深处传来。
“现在外面好像没人了。”
废弃荒院的门后,廖小靖悄悄探出了脑袋。
她如同暮色中的猫头鹰那样,瞪大敏锐的双眼,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四周的情况。
“咱们可以出去了吗?我都在草丛里蹲了一整天了。”
她身后,韦家兄弟艰难地和蚊子战斗着。
小靖白天领着少年侦探队来到永宁街,计划着要秘密加入这场调查。
为了不被爸爸发现,他们找到了一间废弃的屋子。
这儿很久没人居住了,院子都长满了杂草,只消蹲久一些,那些恼人的飞虫就会疯狂挑衅,边怪叫边咬得你发疯。
最要命的是,他们就这么无所事事地在这破地方蹲上了十几个小时,连随身带来的馒头都吃光了!
阿波无聊到蹲在屋子角落的“狗洞”玩蚂蚁,边吃馒头,就边撕点碎屑撒上去,想看看蚂蚁是怎么搬食物的。
之前,他们听到院子外有敲锣打鼓放鞭炮的声音,还以为是哪户人家结婚了呢。
等小靖攀到屋顶上去偷看,才发现这儿的人都在迎接几个怪人的到来。
那些怪人一个个都戴着吓人的面具,或哭泣,或愤怒,或狂笑,或痴傻,也有的被龙须一样的白毛遮挡,看不到面容。
小靖过去曾听幽州铁林附近的老人说过:
这些人戴的是傩面,是用来惊吓鬼神的玩意。
但有的时候,也可能是巫祝们为了更好地接近鬼神,所以才将自己打扮得和恶鬼一致。
阿波和阿友只能听小靖在上面描述,没法亲眼看到。
尤其是阿波,那好奇心几乎逼得他想要冲出院子,看个舒服。
但他一想到这次行动不能打草惊蛇,因此还是强行克制住了。
“队长啊,现在应该没人了吧,咱们还不出去吗?”
阿波边拍蚊子边说:
“看这月亮,都到半空了,他们的天师也准备要开始干活了吧?”
“你怎么老是这么猴急啊,你带灯了吗?”小靖责备地说,“外面的雾挺大,我有些看不清楚。”
“我当然带了啊,瞧瞧,我办事一直牢靠!”
说完,阿波就从阿友身上抢来了煤油灯,顺带扭了扭开关,证明其品质优良,用爱发光。
“嗯,我得出的结论是:下次办事还得靠阿友。”
“凭什么!”阿波不满地说。
“凭我不是瞎子。”
小靖淡淡地回道,不客气地接过煤油灯。
“走,外边没人,咱们可以悄悄出去了。”
三人蹑手蹑脚地推开院子的门,可能是阿波不小心用力了一些,木门“嘎吱”一声发出了老大的声响。
“大韦哥哥小心点!”阿友忍不住教训道。
“知道啦……”
廖小靖走在大家的最前面,她向来是侦探队里身手最好的一个。
她擅长翻墙,身体柔韧,小跑起来甚至无声无息。
当初“文品”也是看中了她这一点,才将她收入麾下,最后成为了侦探队的领袖。
煤油灯的微光似乎是这迷雾中唯一的光源。
韦家兄弟紧跟在小靖的身后,只要有人一不留神掉队,立刻就会陷入重重迷雾和混沌黑暗之中。
三人一刻也不敢分开。
白天,永宁街的老房子看起来颇有古韵,倒有一种梦回前朝的感觉。
可到了夜晚,整条街区的江南小楼都变成了阴森可怖的死宅。
两侧的墙壁像是被撕开了一道道伤痕,斑驳焦黑,裂痕的周围还有像是霉点的斑纹。
街上也没有任何人,连鸡鸣狗吠都不可听闻。
夜晚的温度也很低,小靖有些后悔不再多披一件外套了。
巷子的出口就在眼前,她已经能隐约看到那飘在半空中的白色灯笼了。
就在这时候,廖小靖隐隐约约听到了一阵怪异的钟鸣,似乎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
声音忽而大,忽而小,一会儿钟声又像是在周围,一会儿又飘渺得几无听闻。
机敏的阿友忽然说道:
“那座钟楼很久都没响了呀,我和大韦哥哥在铁厂打工快两年了,几乎从未听到钟楼响过。”
“胡说,我记得前些日子好像还响过几次。”
阿波交叉起结实的手臂补充道,“那时候我半夜起来撒尿,听得一清二楚。”
“也只是最近才……”
“嘘!”廖小靖突然竖起一根手指,示意大伙儿嘘声,“那边有动静!”
三人立刻紧张地背靠墙面,躲在影子之下。
“怎么了?”阿波问。
小靖却一下子捂住了他的嘴巴,“呆瓜,仔细听。”
巷子外面的街道上,好像传来了一阵怪异的鼓点。
——咚,咚,咚……声音由远及近,鼓声深沉而苍凉。
伴随而来的,竟然还有许多人的低吟。
乍一听杂乱不堪,但随着声音愈发接近,那些吟唱就像一群魔鬼的低语:
仿佛将死之人在喘气,仿佛饥饿的野兽在低吼,鼓声隆隆,吟唱不息。
“这是……”廖小靖不禁感到头皮发麻。
黑暗的街道深处,竟然冒出了一个个在地上爬行的人。
他们犹如一道道影子匍匐在地面,脑袋和四肢都像在抽搐一般。
他们脸上戴着傩面,空洞的眼睛时刻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