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感觉昨天袭击他的不明人物可能在暗中窥视他,又不禁一阵后怕,还是迟疑地把手从鞭子那移开了。
但是,陆监工还是感觉身边所有人都在背后嘲笑他,每次想发作又只能强忍。
最后只好找了张板凳坐在角落,眼不见为净。
之后很多天都是这样,到了周末公休日,陆监工也奇迹般不再强行延长工人们的工作时间了。
现在人们开始觉得,陆监工终于做了好人,也变得和蔼可亲起来了。
尤其是他想打人又打不了,只能无能地说“操”、“可恶”、“妈的”……
他脸上憋得青紫的模样,简直比戏院里的丑角还要滑稽。
工人们都觉得干活不再是受人压迫,也有了干劲,更有的新人已经开始想和陆监工交朋友了,认为他是整个沪津最开明的工厂监工。
“喂,陆工头,周末愉快,替我向你家人问好!”工人们嬉笑着用刚铲过煤的手轻拍他的肩膀。
“你今天的衣服不错啊,陆工头。”
现在人们都胆大到拍他的衣服了,可陆监工依然只能尴尬赔笑。
毕竟他不想再被打第二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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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周末公休,阿友和阿波决定要去探访一趟永宁街。
虎头虎脑的阿波对于即将到来的冒险表现出了异常的兴奋,他老早就已经在铁厂门口等着阿友到来了。
他听说永宁街是一条始建于皇帝时代的老街,有不少总督和巡抚都是从这条街巷里走出来的,起码拥有两百年的历史。
虽然那儿离铁厂很近,但自己却是一次也没有去过。
“阿友,你快点啊!”阿波催促道。
看着这天空阴沉沉的,望眼过去阴云万里。
远方高耸的证券大厦都快扎进黑云里了,而且那团铺天盖地的阴云还正缓缓地往这里的方向飘动着。
“再慢一点就得下雨了啊。”他再次呼喊。
“哎,别着急,哥……”阿友却总是慢吞吞地,看着几份旧报纸,“我在找关于永宁街的资料。”
阿友向来心思谨慎,出门前便跟百事通打探了一些关于永宁街的事情。
最后百事通为了展示自己“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第二天便找来了几份旧报纸。
他还说:去年的《沪津茶馆报》,这里边报道了一篇关于永宁街旧式婚礼的文章,还顺带讲了当地的情况。
黑白照片上,隐约能看出,这是一队穿着传统服装的迎亲队伍,走在最前头的新郎官胸前挂着大红花,头顶上戴着硬幞头的乌纱帽,骑在一匹白马上。
而身后是一众抬花轿的仆役,旁边的孩童们在燃放鞭炮,花轿的帘子微微扬起,红装的新娘忍不住好奇和欣喜,悄悄掀开盖头的一角,偷偷地看着外面热闹的情景。
碰巧,这一幕便被记者们的相机给永远定格了下来。
阿友越读越津津有味,他曾经跟厂里唯一识字的百事通学过一段时间,后来便热爱上了阅读各种各样的文字。
现在他看到报纸上精彩的片段便忍不住驻足,然后一路上都这样走走停停。
“别找资料了,小韦弟弟,咱们快到了……”
反正阿波不怎么识字,他是搞不懂这些密密麻麻的“鬼画符”有什么乐趣。
周围的建筑逐渐变得低矮,道路尽头出现了一座白玉色的牌坊大门,能看得出,这座牌坊已经有许多年的历史了。
它被厚厚的青苔和三叶草所包围,牌匾上开满了朵朵粉色的无名小花,隐隐约约能看到上面写着“永宁街”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报纸说……这牌坊好像比永宁街本身更加古老哎。”
阿友再度发挥起了他的“科研”精神,拿出一块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放大镜碎片研究起文字来。
“还说,这牌坊是古时候被摧毁的永宁博物馆的正门,唔,当年的文物都成了永宁街陈家大院的祖传秘宝了……”
没等他说完,阿波就扭住了阿友的耳朵,“别书呆子了,快来干正事!”
“哎哎,好,快松手啦,很痛的!”
就在这时,阿友猛然间发现了什么。
“哈哈,就让为兄教训教训你,告诉你怎样才是合格的侦探!”
“等下!”阿友指着街道说,“那是什么?”
“怎么了?”阿波松开了手,看着弟弟一惊一乍的样子,不由得感到困惑,顺着阿友的手指看去。
“那儿怎么……挂着这么多白色的灯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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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在本书的世界观中,飞艇一般是非富即贵者的专属,而通常情况下,更先进的飞机更多作为武器,而不是运输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