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与其说是一条古街,倒不如说是一座古镇。
阿友如同是在观摩一座庄严的千年古刹一般认真对待。
整条永宁街实际上便是一座古镇的中轴线,左侧是静静的流水和街边杨柳,右侧是白墙乌瓦的老房子。
只是他发现,整条老街的屋檐下都挂着摇晃的白灯笼……
不对,走近一看,阿友又察觉到,这些灯笼其实类似孔明灯,被一条细线固定在地面的铜环上。
微风吹过,它便如同在空中悬浮,就像举办丧事时用的白灯笼一样,白森森的,布满整条街。
“这是哪家有人过世了吗?”阿友喃喃道。
街上空无一人,有的房屋上还挂着猎猎的招魂幡,几乎所有房子都是门窗紧闭,正如这条街的名字一样:永世安宁,死寂冷清。
完全没有报纸上描述的那么热闹。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街道旁随意停有几辆没有马匹牵引的传统马车,上面的帘子都已经破了,好像很久都没有人使用过。
唯一能证明此处有平民居住的,便是石拱桥下停靠的几条乌篷船。
阿波抢着下去观察的时候,发现船上的竹篓里还放着几条刚钓上来的乌鱼。
“居然还活着呢!”阿波惊喜地喊道,他伸手进去把乌鱼抓了出来,那漆黑的大鱼立刻甩动起强健的尾巴,活跳跳地想要挣扎。
“别乱动别人的东西!”阿友连忙制止,“也许船主还在附近也说不定。”
阿波这才把乌鱼放回篓子里。
话虽如此,可周围连个人影都看不见。
“咱们,分头行动?”阿波提议道,“你去检查每户人家的铁锁,我去寻找这里的居民。”
“成。”阿友点头同意,但他还是有些担心,又补充道,“但是啊,哥,我觉得这里实在古怪,如果有什么问题,咱们就回到牌坊这集合怎么样?”
“你小心自己吧。”阿波却不像阿友那样感到不安。
远处的阴霾近了,积雨云像鸡蛋清似的糊糊搅在一起,宛如一朵螺旋向上的巨大蘑菇云。
现在还是早晨,然而天色却已经暗了下来,使白墙上的斑驳水渍异常狰狞,更映衬得永宁街古老沧桑。
蜻蜓低飞,阿友还嗅到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味道。
看来是要下大雨了,他心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只希望能够尽快完成爸爸交代给他们的任务。
他挨家挨户地搜寻着门锁,注意到这里的街道还连接着不少狭窄的小巷。
巷子里的地砖明显和街道上的不一样,它们显得更加古老,砖缝里已经长出了荒草,如同诉说着百年的沧桑。
那些地砖和墙壁的交汇处还有一条细长的沟渠,如果你仔细看,兴许还能发现有鱼儿在水渠里游动。
真有够复杂的。阿友感慨。
此地巷道纵横交错,如果算上这些巷道周围层层叠叠的老建筑,那么永宁街区的实际范围可能比想象中的还要大。
随着探索逐渐深入,更多有趣的地方展现在了他的眼前:
有的深巷里隐藏着室外的凉茶铺,它的屋檐下竹帘飘动,茶桌旁却空荡无人。
阿友的亲生父亲还在世的时候,就很喜欢到这样的露天茶铺去喝上几杯凉茶。
他知道,稍微大一些的凉茶铺可能还会买进留声机,播放一些戏曲,茶铺总是老人们谈天论地的好地方……
只是这儿,有的却只是无尽的凄凉。
永宁街也不是那种完全脱离文明世界的地方。
它还是不可避免的出现了“邮局”这样的建筑,只不过它的装璜却也是传统式的江南小楼。
阿友走上台阶,发觉那门窗紧闭着,邮局的大门上了一道枕头锁。
这大白天的邮局莫名关门,实在是蹊跷,准确地说,这里的每个地方都不太对劲。
他拿出爸爸曾经送给他的铅笔,照着枕头锁的样式和图案简单描绘在旧报纸上。
此时此刻,他心中最大的疑惑便是这里的居民,他们都到哪里去了呢?
为什么整条永宁街都仿佛一瞬间死去?这和他心目中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抱着这个疑问,阿友直接朝着永宁街最气派的大院走去。
天色越来越暗,阴云给房屋镀上了一层漆黑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