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没有什么疾病,只有对自己内心的惩罚。——《黑暗世界》
若是说不久前人们还对弗洛伊德基充满着一往无前的信心的话,那么现在简直就是其最完美的对立面。
这个一向美丽繁荣的文学之都,变成了人间炼狱。
谁也没有发现病毒是怎么传入的。
而那不长的潜伏期,却给全城带来了无尽的恐慌。
事情从几个星期前就开始不对劲。
诊所里的那几个发热病人一直高烧不退,本来不负责照顾发烧病人的洛萨担忧地戴着面具进去查看,震惊地发现他们均出现了和笔记里描述相符的症状——
意识不清,肝部积水,淋巴结肿大,流脓生疮……
“我的天!这可怎么办?”
“什么?黑死病已经传到城内了啊!那……”
“啧啧啧,听说可怕的很!感染了就像面包发霉一样!我们一家快逃吧!”
……
一时间,流言蜚语不绝于耳。
尽管,也可能并不是流言。
黑死病。
blakdead
黑暗,死亡,充斥了整个弗洛伊德基。
医生们现在已经忙的焦头烂额。
究其原因,还是教会一开始的愚昧——他们认为,既然瘟疫是上帝对人类实施的惩罚,那么采取措施进行抵抗或者逃离就是与上帝作对。
出于这一信念,教会反对人们求医问药。
因为不管药物是否有效,都是对上帝的“大不敬”。
这样的态度,使得黑死病猖狂一时,最后因染病死亡者过多才迫不得已撤回了这条指令。
“你是……”洛萨闷在黑袍里,伸出手翻了一下对方胸口的铭牌,“啊,四九,快把这几份纱布送到斯特医生那儿去。”
对面几乎和他装束一模一样的面具人点了点头,转身走掉了。
现今每一个在诊所里忙碌的医生都着黑衣戴鸟嘴面具,为了辨识身份,在胸口挂有刻着编号的铭牌。
四九虽不是正式医师,可毕竟是个助手,于是他也分到了一块,只不过数字是他自定义的“049”。
医生们沉默着走进一间间白屋子,又沉默着走出来,用刷子蘸着黑色墨水在外墙上写下一个大大的“p”。
病人们呻吟着,痛苦地辗转反侧,亲人趴在床前泣不成声。
不过幸好,他们的苦难在三五天之后就会终结,上帝会领着解脱的人民去往天堂。
着黑袍的医生们渐渐成了死亡的先行者,群鸦般掠过大地。
“唔……好累……”
洛萨有些脱力地解下了服装,瘫坐在书桌上,将金发披散下来。
他和四九暂时共住在一间较偏远的小木屋里,毕竟天天接触病人再进入城区的话说不定会把病毒也带进去呢。
是夜,烛火在漆黑的风中挣扎着闪烁光芒。
他支起上半身,一页一页地翻着厚厚的记录。
“嗯……放血也没有用,热敷也是,西区那边的医生说催吐似乎效果也不理想……这样的话……”
四九正在清洗面具,头也不抬的道。
“放火烧什么的不必再试了,这种就算治好了人也没命了,何况没有治好。”
他拿布擦了擦手,顿了顿。
“还有那些教士,啧,比我还傲慢的态度是请不来上帝的怜悯的…”
“我们能万幸活到现在已经是上帝的怜悯了。”
洛萨沉默了一下,垂下眸子,没有接这句话。
是的,到目前为止的所有旧的医疗办法都不起作用。
果然是一种新的病症需要一种新的治疗方法吗?
“唉……好想解剖一下尸体来看看有什么症状啊……”
话音未落,洛萨瞪大了双眼,他开始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被恶魔附身了。
不不不,我一定是忙糊涂了才会说出这种话!
洛萨迷迷糊糊打了个寒颤,清醒过来。
将别人开膛破腹这么不尊敬的事情我是怎么会说出来!
他连忙抬头看了四九一眼,而后者正依旧专心致志地擦拭着手臂,什么都没听见一样。
洛萨呼了口气,有些尴尬地起身离开了。
“那个,我先去洗澡了,待会回来,不用熄蜡烛。”
“嗯。”
他慢慢走过灰暗的过道,一边悄悄不死心地想。
“可是这样真的好像有点用啊,只有解剖,才能够唔,我,我怎么了?真是……”
脚步声渐渐远离了这里,屋里,四九擦拭的动作停了下来。
“解剖么……”
他掀了掀眼皮,浅绿色的眼睛里幽深无比。
他凝视着着窗外白惨惨的残月,轻轻的笑了。
“这个,我还是可以替他做到的。”
——
凌晨,难得寂静的教堂。
彻夜燃着的白烛无声地淌下几滴泪来,温热的橘黄色光芒微微照亮了厅堂。
大理石雕就的耶稣受难像默默垂着头,苍白的目光落在下方交谈的两人身上。
“神父,请听我说。黑死病来势汹汹,以往的医治方法都不起作用,说不定需要一种新的疗法方能祛除。”
金发的年轻医师诚恳地注视着高大的黑衣男人。
“在日不落帝国留学时,在下曾有幸听闻来自东方的治疗方法。他们采集草药,后煎煮,喂病人喝下,从内部治愈顽疾,有奇效。如今所有疗法都不起作用,是否也能仿效东方来这样试试呢?”
“东方……吗?”
不苟言笑的神父紧了紧眉头。
卡尔神父算是比较英明的神职人员了,之前那“应放纵黑死病肆虐”的主张就是他驳回的。
尽管如此,他对东方那些长得奇奇怪怪的像是和巫婆的药材一般的草药还是有些抵触。
不过,既然洛萨,这个出列拔萃的医学生都开了口,想必也不会错到哪里去。
“那么,新药总要有人试试吧?你准备找谁?”
洛萨早就料到了这个问题,展颜笑了。
“自然是那些病情最严重的黑死病患者。只要他们同意,就可以稍作实验。并且目前我还不会用药效太强烈的中药,应该不会有事。”
“那我就放心了。另外,我们十分感谢您的父亲捐出来的一笔巨款,教会总算不那么拮据了。”
金发少年微微欠身,低下头。
“那里哪里,能为教堂分忧是尔等的荣幸。”
卡尔满意的颔首,正待道别,却突然叫住了年轻人。
“话虽如此,稀有的东方药材又要到哪里去找呢?你知道的,这段时间内不可能出海。”
“哦,四九的爷爷很喜欢收集古怪的药材,药店里似乎有很多存货,刚回来的时候就去店里瞧了一眼,不必担心。“
神父难得的勾了勾嘴角,像是要笑,又突然凌厉下眉眼。
“先生未雨绸缪,甚是佩服。不过,我还要提醒你一下。四九此人,本是难缠的性子,一向不敬重上帝,无牵无挂,什么勾当都接,命格似乎也不太好,如今跟在你身旁似乎有些收敛,但还是要小心相处才好,怕他又做出什么‘壮举’来。”
洛萨细微地眯了眯眼,轻道。
“这孩子还算乖巧,应该也不那么穷凶恶极……不过,还是多谢神父关心,我自有分寸。愿上帝与您同在。”
“愿上帝与您同在。”
阿门。
天边已隐隐翻起鱼肚白,几声嘹亮的鸡鸣从远处传来,一人一马慢吞吞地沿路前行。
洛萨无意识地摩擦着胸前的十字吊坠,在摇晃的马背上沉思。接连不眠不休了几日,饶是年轻气盛也有些疲倦。
有好多事要做啊
布鲁斯医生似乎发烧了。
草药是有,但是相关的书籍不多。
哎,还要抽空看书。
要找个人顶一下布鲁斯医生的班。
话说这一路有”p“的房子是不是又变多了。
港口那一块要提醒四九不能去。
面具似乎要用开水烫……
等等,四九呢?
昨日他虽然说了今天会晚点回来,但是今天晚上自己那个点出门他还没回家是不是有点奇怪啊?
光顾着约了卡尔神父要商量试药的事情,怎么就把这小子给忘了?
这家伙不会还没回家吧!?
还有……
洛萨松开了银光闪闪的吊坠,策马在空荡荡的街道上奔驰起来。
十字架随着颠簸左右颤动,渐渐失去了那一丝仅有的热度。
湛蓝色的眸子映着逐渐明朗的天光,却仍是带上了几缕不易察觉的担忧。
卡尔神父说的话,该信吗?
当他气喘吁吁地在木屋门口跳下马时,正好照见四九整个人湿漉漉地从里屋出来。
“出息了!昨天那么晚还不回,不是说这段时间到点归家吗!出门做好准备了?又瞎跑!”
顿了顿之后,洛萨看到四九的头上布满了水珠,身上的衣服也湿透了。
“你洗澡了?”
“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