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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我艰难地抬头望向步杀,开口:“怎么…取出来的?”

    步杀笑笑,这是他脸上仅有的几次笑意,却是无比的凄凉和自嘲。

    “血蛊难取,在于它附血而生,只要一遇空气就会马上反噬。所以世人都认为血蛊无药可解。却不知世间有人能想人之从所未想,行人之从所未行——以血引蛊。”

    步杀的声音平静低沉,“以血引蛊”这几个字却象重磅炸弹一般投在我耳边,震的我全身颤抖。

    步杀又是惨然一笑:“仅仅是为了救一个萍水相逢的杀手,他竟不惜以自己的命来引血蛊,甚至不惜从天堂堕入地狱!”

    “步——”祈然厉声打断他,“不要再说了,那里不是天堂,而且,永远都不可能是!”

    步杀却不理会,脸上的笑意更浓,嘲讽更深,望着我,一字一顿地说:“那个杀手,甚至,在他以血引蛊的时刻还下手杀他。”

    “只因为,他是最后一个目标。”

    我看着步杀,和他脸上几乎将他折磨地疯癫的愧疚,心竟如被揉碎般刺痛。

    我握紧了垂在身侧的手,将指甲深嵌入肉中,才唤回神志,回头深深地望向祈然。

    祈然已然恢复成平日的祈然,绝美的脸,温暖的微笑,柔和的眼神。仿佛什么都没有变,可是我的心变了,我的心口疼到发酸发麻。

    他起身过来搂住我,淡淡的笑,真的很淡,仿佛什么都平静下来了,连表情也没什么波动。

    “血蛊确实在我体内,不过由于我特殊的体质。它并不会立时致命,也没有步杀说的那么恐怖。只是紊乱了我的内息,改变了我眼睛的颜色,仅此而已。现在这样,我觉得很好,真的。”

    原来,那就是冰蓝色瞳眸的由来。原来,这就是为什么他只接了一掌就会吐血昏迷。

    眼泪不由自主的涌了出来,我一把推开他,哽声道:“你现在哪里好了?你是笨蛋吗?是白痴吗?把这样的东西养在体内竟然还说好?你说步杀不清楚自己在干什么,从头到尾最不清楚的人一直是你!”

    “就算,就算你是大夫,也不是用自己的命去换别人的命啊?”

    “就算是我的命,就算是步杀的命也不可以!知道吗?不可以!”

    祈然心痛的重新把我搂在怀里,我不停地推打他,他却仍坚决而温柔的紧紧搂住我。

    我再次放纵自己在他怀里失声痛苦:“你这个烂好人!为什么对任何人都好,却惟独不知对自己好呢?”

    祈然终于将我安置在他的怀中,清澈如泉水般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傻丫头,我也和你一样,只是不想看着你们死去啊!”

    我静静地抱膝坐在湖边的假山石上,望着泛起涟漪的湖面发呆。天空灰蓝灰蓝,就仿如我此刻的心情。

    绵绵密密的细雨打在我脸上、头上,长长的发丝沾湿了耷拉在额前,将眼中的世界遮的迷蒙混乱。

    我的手指拂过石棱,指尖瞬时被割破,殷殷的血水混着雨滴,沿着石疯淌落、淡去。

    思绪忽然飘到很久前的某天,我和祈然不小心割破的手指,满是担忧的蓝眸……

    祈然紧张地抓着我的手止血,所以没有看见,那两滴水乳交融的血液,那两个注定纠缠的命运。但我看见了……那一刻的震惊与欣喜……仿佛天命般的巧合。

    阴性孟买型血,这世上……能有多少人,拥有这样万中无一的血型呢?

    一阵轻细如无物的脚步声慢慢靠近,在我身后一步远处停了下来。

    我把头深埋在两膝间,用闷闷的声音问道:“步杀,祈然他……还能活多久?”

    背后的人沉默了片刻,终细不可察地叹了口气,问:“你……为什么会知道?”

    我为什么会知道?我抬起头,因为我是祈然的徒弟啊!如今回想起来,我为何心惊?生命的脉象是蓬勃还是死寂,我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眼中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使得湖对岸细雨中飘摇的柳树,仿佛有了多重重影。心,忽然痛得无法忍受,我拈起身边一片飘落地柳叶,不可抑制地吟唱:“

    让软弱的我们懂得残忍

    狠狠面对人生每次寒冷

    依依不舍的爱过的人

    往往有缘没有份

    谁把谁真的当真

    谁为谁心疼

    谁是唯一谁的人

    ……

    忽然,一阵悠扬的箫声从身后响起。

    我的歌声倏然而止,回头望去。

    细雨中,祈然垂手,淡淡地笑看着我。晶莹修长的手中有一把通体碧绿的玉箫,安然在雨滴跃起的星芒中。

    没有面具遮掩,他绝世的容颜在迷蒙的水雾中若隐若现,竟不似人间之景。

    我情不自禁地眯起了眼,心中反复念着四个字:恍若入梦。

    “为什么不唱了?”祈然扬了扬手中的玉箫,“不想见识一下我的箫技吗?”

    我的目光穿过步杀凉薄如无物的身体,深深望着他,朱唇轻启。

    我不知道祈然的箫声是如何跟上我曲调的。因为他的神奇,他的全能,早从认识他的第一天起我就不断地见识,不断被震惊,然后逐渐习惯。

    他的医术神乎奇迹,这从他竟能取出“血蛊”就看的出来。

    他的武功甚至比步杀更胜一筹,如果,没有……的话。

    他的箫声,只能用天籁来形容,让我几乎忘了天地万物,只余彼此。

    他的过目不忘,他的经才伟略,他的学识修养,每一样我都只能窥其一斑,却已知他无不集上天的万千宠爱于一身。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如天神般完美的人,竟无法掌控自己的生命,竟随时都可能死去。

    祈然放下唇边的箫,长长的叹了口气,沾湿的纯黑睫毛微微一颤,轻柔的声音响起:“冰依,这曲子好奇特。词……是你写的吗?”

    我楞了半晌,不由失笑摇头:“不,这是在我们家乡一直流传的歌。”

    第一次听小雨唱周华健的《忘忧草》时,刹那间就被感动了。

    “让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