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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凭栏夜雨乱心神

子怕不是被雨淋得头脑发了胀,公冶子既然已经知晓其中来龙去脉,又何须本宫为公冶子求情。”她伸手抽回被他拉住的裙摆,看着真丝绸缎上的那一团水印,冷然开口。

    “一个人连自己都不懂得保护,又怎会去守护相伴一生的情人。”她的话语决绝,透着微微的不甘。

    一直跪在那处的人忽然起了身,向前大跨两步拉住她的手,深沉眸色中夹杂着惊慌无措。

    “你要去,请陛下收回赐婚的圣心?”

    “是。”

    她手腕略微施力想挣脱他的禁锢,却无果,干脆放弃了挣扎。

    他比她高出大半个头,她倔强的小脸仰着,毫不畏惧的与他对视。

    “身为当朝掌廷尉,我得护卫京城安宁天下太平,身为族中大家之主,身为弟兄之长,这个家的天,我得撑住,这是男儿家国之责。”

    他见她虽然仍旧不搭理他,只是面色微微缓和了一些,又接着说道:“不过这个事是谁做的,也确实是发生在建畿营戒护范围中,我有无法推脱的失职之罪。”

    御殿的大门忽然打开,皇帝丝毫没有顾忌着风雨迈出殿外,忠靖忙打开华伞跟上来小心翼翼的为他遮住风雨。

    “公冶子,倒是不失男儿气概。”皇帝话语中丝毫不掩饰对他的赞赏,他负手挺立朗声道:“掌廷尉执掌建畿营不力,撤除代管建畿营督军一职,罚杖责二十。”

    “臣,谢陛下隆恩。”

    公冶子松开握住安华的手,恭敬端庄的朝皇帝行跪伏之礼。安华本想开口说些什么,裙摆又是一动,公冶子跪伏后又轻轻拽了一下她的裙摆。

    皇帝虽然年老却并未混浊的瞳仁将这一切看得清楚,他知晓,这次为安华择定的夫婿,没有错了。

    “功过赏罚不可不明,此番瑞王和桓王搭救兄弟彰显皇室兄友弟恭天家和睦,也不得不赏。忠靖,宣召尚书台笔录拟旨,撤销瑞王禁足静思令,复镇疆大将军之职。桓王一箭射杀青虎,勇猛非凡颇有朕年轻风范,赏玄色金丝衮边常服,从建章军中挑选六人赐入桓王府上护卫。穰平郡王,行赏之事,就让他身体康复之后再来向朕讨吧。”

    玄色金丝衮边,在东景是除了御用正黄以外最为高贵的服色。建章军更是御前卫军,这恩赐,连荣亲王都没有。

    见门口的事情处理完了,皇帝正打算回身入殿,忽然想起来什么,又朝着安华招招手让他上前,仔细打量她见她身上没有损伤,又眯起眼睛笑了笑,让她好生回去休息。

    这些年来皇帝一直尊庶抑嫡,正宫所出的皇子已经年满二十连朝堂都没有踏入的机会,反观其他庶出的皇子,加冠礼后封爵开府赐官职一样不少。

    就连此次瑞王涉及如此大案牵连,竟然只是随手搭救了穰平郡王就得以翻篇官复原职,而桓王的赏赐,怕是让朝中又有一阵猜疑皇帝对这东宫之尊的考量。

    御殿之前的三重陛阶之下一个人影缓步登上,他一身蓑衣举着宫灯,随行的太监为他撑着油竹伞。夜色太暗沉,那人走得近了他们才发现,来人正是皇帝旁晚三封圣旨中其中一封圣旨的领旨人,留在禁中监国未曾一同前往上林苑的中书监执令,晁晏。

    安华睨了缓步登上台阶的人,向皇帝行了个礼就要告辞。

    在幽幽深宫之中,最不缺乏的就是流言蜚语,晁晏近期在宫闱之中与桓王常一道而行低声言语的事情虽说传不到圣上耳中,但也在四处多有闲话谈起。

    如今祉禄正处于涉如朝堂的关键时期,忽然折了公冶子的建畿营督军一职,此时安华越是心中越是不安。

    女子家心思灵敏,她又怎会不知道晁晏虽处处对自己恭敬有礼但是隐隐约约带着一种异样心思,只是且不说她心中还记挂着逝去的那位少年,她对晁晏一直也仅仅只有七分恭敬三分赏识,再多的,也只是倚重和亲友的对待。

    可她也知道,晁晏是一个难得的没有任何政治立场与背景的治世良才,她和祉禄,都需要他。

    可十数年的来往,她却发现自己的心已经不似最初的那样全是算计,她对晁晏已经是九分的信任一分的畏惧。

    处处听说他与桓王在宫禁之中私语,她还以为这是先生的计谋,可如今看来,却好似又非如此。

    皇帝瞧了瞧她眼底的红丝,当她是忧心床榻上躺着的弟弟,挥挥手让她好生休息,又让公冶子撤了卷席明日自行去领罚,便与晁晏入了御殿。

    公冶子接过侍卫递来的油竹伞,自己也不撑,只是为她稍微遮蔽随风飘洒而来的雨水,默默的跟着她。

    一直静默行走的安华忽然止住脚步,她横眸看了公冶子一眼,走到一处亭子中让随行的人去煮壶热茶。

    “公冶子可还撑得住。”她看着他一身湿透,衣裳贴合彰显出他英武的身躯。

    公冶子拧了拧宽袖,底面上瞬间多了一摊水渍。他挑眉看着跟前的娇小女人,道:“撑不住。”

    安华定定的看着这素来沉稳持重的人忽然觉着有些好笑,她刚要开口让他先回去换身衣裳,又听他大声唤住刚来开的內监:“回来,将茶送到公主殿中。”

    那內监一脸茫然的看着这两人,一时不知道答不答,只呆呆立在原处望着安华。

    “院中湿寒,安华何必选这地方,要人传你与我在私话,在你殿阁正堂不是更好吗。”

    “公冶子未免过于自以为是。”

    小心思被看破说透,安华不免红了耳根,她轻咳一声让內监回来,头也不回的甩着青丝就离去。留在亭中的那人看着她这般故作平静的模样,轻笑起来,打开油竹伞回了自己房中。

    他只是怜惜她裙摆已经湿透,忧心她着凉,只是直白说来只怕这素来淡漠好强的女子并不会当做一回事。

    只是这偶尔个性迷糊的长公主并没有想到这点,她回首有些恼怒的看着那清冷挺拔的背影,知晓他换完衣裳定会去她殿中寻他,忽然勾起嘴角对內监说道:“我们去穰平郡王处。”

    这么大的人还当面说穿人家心思,太不成熟了,让他慢慢等着去。

    安华还没走进祉禄的殿阁,隔着一段距离就看到殿阁门口站着一个人影,那纤瘦身影不带一簪的素髻,她一眼就认得出来。

    “外头下着大雨湿湿凉凉,怎么不在房中待着?”安华上前去与她招呼,却见她素净的脸庞目色清淡好似在想什么失了神,久久才反应过来朝她做了个礼。

    “屋内有人探望重华,我想,我不那么方便。”她笑得如烟雾轻渺,让人看了有些许难受。

    要让她这个郡王正妃避开的,安华随便一想就想得到。她脱了斗篷甩给随侍的內监,走到殿阁内室卧房看着柯拔索玛坐在祉禄身侧托着脑袋与他说话。

    要是以往安华也不会多说什么,只是碰巧撞上她刚才在御殿之前见到晁晏心中有气,加上本就不喜欢这妖娆妩媚的异域女子,开口也就没有那么多客气了。

    “哟,这索玛公主是有什么这么着急的事,这郡王爷重伤在身还没有好好歇息缓缓,就过来叨扰。”

    柯拔索玛还没来回话,祉禄倒是先出蹙起眉头,低声嘟囔一句像是解释:“她也是刚来,又没有什么。”

    跟着安华走进来的琉惜朝祉禄行了个礼,又虚扶着安华想要带她离去,却不想安华又来一句:“你紧张什么,我问的是人家索玛公主。”

    祉禄被她这样一说,心里有点虚的看了琉惜一眼,一下犯了脾气作势就要起身。琉惜也不过去搀扶,只是咬紧了唇也不看他。

    倒是柯拔索玛见状将他扶着靠坐在床榻头上,又转身朝安华微微一笑道:“公主殿下不必紧张,索玛只是听闻郡王殿下受了重伤,过来看看,不会打扰殿下养伤的。”

    “我们东景乃礼仪之邦,重视礼法,未出门的女子家,还是少入男子房中与之独处为好。”

    “长公主殿下说得对,南羌风气开放,男女之间戒线讲究不多,索玛一时疏忽忘却东景礼制,是我的疏忽了。”柯拔索玛笑得妩媚动人,眼底一片清澈透亮,对安华言语中讽刺好似毫无介怀。

    安华见连续两拳都打在棉花上,一时也没了兴致再跟她说话,冷哼一声上前看了祉禄一会,见他下午昏睡一觉缓过了一些劲儿,也就不再多忧心,只是瞥了他一眼道:“既然要养伤就好好歇息,如果屋里蚊虫过多惹得心烦气躁睡不安宁,就让人抬你去我殿阁中歇息。”

    “初春季节夜间还是寒冷伤身,皇姐裙摆湿透不利于贵体安康,要不随琉惜去换身干净衣裳吧!”琉惜瞧着祉禄神色越发不对,叹息一声还是上前来劝慰。

    柯拔索玛虽说对中土文化不多了解,但也知晓自己才是安华气恼的源头,她也不恼,仿照方才琉惜做礼的姿态对祉禄和安华道:“夜夜深了,索玛也不叨扰长公主殿下和郡王殿下叙话,先行告退!”

    见自己借意出气的人走了,安华也没了兴致在这里,闲话两句也就打算走了。殿外传来通报只道太傅来访。

    “你且与你父亲叙话,这个病秧子你就将门窗关好了,让他好生,静养。”

    这安华平日里素来疼爱这个弟弟,可一旦火气烧起来却也是嘴上不饶人惯了的主,特别是今日本来心里头膈应着某些想不通猜不透的人和事更是心烦意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