撑着马鞍另一只抚着胸口让自己平复下来。
“公冶,方才的嘶吼你听到了吗?这好像不是人熊的声音。”
“没听清,许就是人熊,我先送你离去就得去寻郡王。”他自是知晓那声音是猛虎,而且还不是一只。没有直面回答她的话,就是为了让她放心,赶紧离去,这样他才能安心去处理这麻烦事。
安华扭过身子看着他的眼眸,忽然莞尔道:“好。”
公冶子和祉禄开场就不见踪影,桓王又神出鬼没时隐时现,瑞王见荣亲王一副忧心忡忡的神色,知晓他定是怕那只人熊,便主动开口道:“七弟,你便跟随着我,我们走一道吧。”
“好的,三哥。”
即使沚祯是众皇子中封爵最高,却不可忘记他比祉禄仍要小上一岁,更别提素来风清月朗的他常与琴棋书画为伍,从未见过太多的血腥厮杀。
往年的狩猎荣亲王总是借由待在行宫之中,再或者就是骑匹马在围场中转悠两圈就收弓离去,如今要让他这般见物就起弓射杀,倒是有些许难为他。
瑞王见他不到半个时辰眉眼已经充满疲惫之色,干脆让他将箭筒中的箭都给自己,让他先回行宫歇息陪皇帝下下棋。
这广阔围场满是飞禽走兽,素来是武者最为欢喜的地方。瑞王作为疆场驰骋的将帅更是年年要猎到过午才出来,如今让他这般领着自己走,他也不得兴,沚祯朝他做了个礼就把箭筒里的箭都给了他。
围场广阔少人,瑞王一边四处寻找猎物一边去寻褚融,打算跟他商量一下自己打算年后请旨回西塞戍守,他想他还是先离开这满是阴谋算计的朝堂,回到自己的领域之中好好沉静积蓄。
瑞王心思较量一番,虽然自己在乐陵的事件中失了镇军参将的官职和圣心,但是自己毕竟还是金册印玺正式加封的藩王,只要能在西塞镇疆大军中磨炼一番他日仍有重返禁庭一争天下皇储的机会。
心中有所想,他驾起马来无心指挥,只是任由马儿自行行走。
而在偏僻角落里的祉禄就没有这么闲暇,三只猛虎从他正面直冲而来,那快速令他已经没有多余的思考余地了,抽出负在背上的鸣鸿刀,看准体型较小的幼虎位置腾空一跃,反转身子落在幼虎身后时接着往下落的身子重重砍在它的后颈,又借力凌空一翻立到虎群后方。
虽说先杀幼虎容易激怒大虎,可现下他的处境已经足够艰难,能宰杀一只就杀一只吧。
幼虎毕竟还小,后颈很容易就被砍得很深,鲜血瞬间汹涌而出,而它无力的趴倒在地上,喘息两声站不起来了。两只猛虎果然被激怒,发出两声哀鸣嘶吼,又朝着祉禄龇牙咧嘴的低吼两声,朝他又凶又快的冲了过来。
祉禄后腿往后放了一点,正准备寻找能够突防的空子。
忽然两只并驾齐驱的猛虎错开了身子,他后脚发力侧过身子堪堪避开先头那只,正欲举起手去伤它,举起的右臂肩胛却被后继扑来的猛虎猛烈撞到,那冲击力道之重,直接将他的肩胛撞脱臼,精钢锻造的鸣鸿刀飞出十步之外,与地面摩擦出如龙鸣般的寒戾之声。
而先前的那只猛虎,也在另一只猛虎冲过去后迅速转身如闪电般地扑到祉禄身上。
成型的猛虎力气远比祉禄想像的还要大,而且它们的动作也快疾灵敏,眨眼之间一下就把他仰面压倒在地,一只锋利的爪子压住他的胳膊,血丝密布的骇人瞳孔里燃烧着仇恨的愤怒火焰,白森森的尖利牙齿直逼他颈项之间暴起的喉管。
猛虎的利爪穿透了他的衣袍,鲜血开始肆溢出来染红了他身下的黄土。不只是因为失血还是因为猛虎低吟轰鸣的声音,他有些恍然起来。
眩晕迷糊中他好像看到了年轻时候的公冶世容。
那时候他刚从阴森的深宫后苑中走了出来,安华带他到公冶子府上去寻年纪相仿的世容玩,希望开朗活泼的世容可以解开他心头的忧郁,让他不再那么孤寂沉默。
那时候的世容眸子清澈明亮,笑容就像沉在无根雪水中的玉玦,于尘世之中一尘不染,纯粹至极,让他深深陷入迷恋。
一阵眩晕,琉惜又出现在他的眼前,她的笑容不像世容的明艳动人,那笑容很温暖。她从前总是想离他远远的,好似他就是一个地狱修罗会将她的生活搅得不得安宁。到后来,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妒忌起她心中惦记的殷池风,他也想要有人陪着他,无关任何利益的记挂着他,然后他就娶了她。
两人成婚以后,他很是享受她总是很安静淡然的在他的身边的感觉,虽然她从不会关切他的谋划,甚至并不是那么支持他去搅和朝堂之事,即便是如此,他都能够在她的身上领会到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让他痴迷而又贪恋。
是了,他的琉惜……他的琉惜还在上林苑的行宫之中等着他。
他压在身下的那只手不顾疼痛猛然抽了出来,摸到了那把玄铁匕首。在另外一只猛虎还没有冲过来之前,他眼中闪过一丝恨绝,手起手落,那匕首已经插在他身上那只猛虎的眼睛里。
受了伤的猛虎迅速从他身上起来,发出令人胆子发颤的怒吼声满地打滚。那只正大步奔跑的冲向他的猛虎瞬间被吓得微微收了脚步,原本一直凶狠的眼神中多了几分警惕,既没有朝他猛攻,也没有离开,只是绕着他们转圈。
趁着没有了压迫,祉禄从地上爬了起来,忍着剧痛抬起手臂,为自己整理了一下衣襟和头发。
虽然他此刻手上已经没有了任何武器可以反击,或许他下一秒就会被这只猛虎咬断脖子丧命于此,可他不能失了身份。
他,是东景第九位皇帝唯一的嫡出皇子,是东景唯一一位自降生起就受封为侯的皇子,是他母后拼死生下又拖着残喘之躯也要守护他每一时每一刻的晋祉禄。
环顾了四周四周一眼,他擦拭干净嘴角的鲜血,盯着不远处的鸣鸿剑极力思索有没有办法能拖着伤体夺回宝剑再杀了这头畜生。
皇灵既佑,祉禄来臻。
他相信他母后赐予他的名字定有福禄相随。如今手刃这两头猛虎已经没有太大的可能了,他只能赌一局,就赌能有人发现他放出的求救信号。
那头绕着他打圈的猛虎仿佛也感受到他的疲惫和伤痛,看准时机就朝他扑去,精准的咬住他的肩胛。
老虎的牙齿比爪子还要锋利,锦衣之下的软甲在它口中已经失了效用,他甚至可以听到尖锐牙齿刺破皮肉的声音。
祉禄没有任何兵器在手情况越发不妙,他被虎咬住肩部,陷入了犹如死局的困境中。头偏转一圈,他绝望的发现方才被刺中眼睛的猛虎醒了过来,正龇着牙虎视眈眈走了过来,那双铜铃还大的眼睛死死盯着他的脖子。
就在他已经绝望的要放弃挣扎的时候,从不远处射出两支强势飞疾的羽箭,将那原本就受伤的猛虎吓得退了几步,暂时算是保住了他。
祉禄艰难的回首,却看到一双淡漠而又深邃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