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林苑行宫的某处殿阁之中,琉惜坐再离祉禄床榻远远地的床边小榻上,夜已深,烛火斑驳摇曳,她低垂着小脸,他人看不见她的神情。
屋外瓢泼着夜雨,屋外一宫婢匆匆进内寻到安华,在她耳边低语几句,她神色变得犹豫,最终还是走到琉惜身前蹲下身子握住她冰冷的手,“御殿跟前有些事宜,我去去就回来。祉禄已经没大碍,你年前身子大伤,就不要守夜了。”
安华见她好似一尊石雕毫无反应,也深知她心中的伤痛,便不再劝阻,只是让殿内侍奉的宫人们小心侍候。
初春的夜雨微凉,夜风带着雨水瓢泼卷席,安华在华盖遮蔽下斗篷和裙摆仍是沾了湿润。她隔着些许远的距离瞧着那简陋竹席上一身素衣免冠的男人,他一声不吭抿紧唇角跪的端正。
她正想上前去,一个身影却从他身后的黑暗处走了出来,是他的同胞兄弟,公冶世鹄。
一把伞打在公冶子的头顶之上,御殿之前的灯火明亮,袖长的身影投在地上,熟悉的掌京司官印皂靴闯入视线角落,公冶子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
公冶世鹄静静的陪着他斜后方,握管刀剑枪棍的手死死握紧了油竹伞,喉间哽咽不知说什么好。
“回去。”经久不说话的人忽然开口,声音暗哑却气息仍是平稳。
见撑着伞的人不为所动,他又开口:“男子汉大丈夫,既然选择了,无论内心多么煎熬,都要担起来。你幼时从军,在南境的战场上刀头剑戟里滚了无数次,怎么就没学会心坚如铁。”
公冶子的声音仍旧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他是公冶世家的家主,身上肩负着整个家族的重任,护佑族人平安,是他家主的责任。他的父母早逝,长兄如父,同胞兄弟的过错,是他作为兄长教导缺失之过。
他们岁数相差无几,十二年前他父母在南境之乱中早逝,他十二岁的稚嫩肩挑整个家族,因无暇顾及胞弟就把他送入建畿营中受教,十年前他随边境换防一去就是七年。他对这个弟弟,从来都是愧疚。
“桓王殿下朝政勤恳带人诚挚,兄长何不与我一样,辅佐桓王殿下。”
“公冶一族,只忠君王。”公冶子微微垂首看着脸上滑落的水滴在地上的积水中荡开水漾,声音越发低沉,“这是家主的首条戒律。世鹄,你与我不同,你尚有自由在身,既然选择了,就去做吧,但是切记护自己安危。”
“这次的事,我不怪你,你有你的立场。但是我也不会让你有下次。”雷声大震,雨水瓢泼的越发的大,打在身上有些疼。
安华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是细细想来,也猜出大概。她静静的站在一侧,等到公冶世鹄离去,才从角落里出来,从他身边走过不带一丝情感,也不说一句话,直接走往御殿。
裙摆略过他的身侧,他伸出手,轻轻拉住。
她止住了脚步,转眸看着他。
“如若是……为我求情,就不要去了。”他看着她,语气沉厚柔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