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倘若能将它降服最好,也算是为沂城除了一害。
更何况有狻猊在,哪里还有妖怪会来寻他的麻烦,躲避尚且不及呢。
等智广大师赶回山中凉亭,已是戌时,而狻猊许是出去猎食,还没有回来。智广大师便生了火,自己则在火旁诵经打坐。约莫半个时辰后,智广大师听见外面有动静,“是你回来了吗?”
外面却并无应答。智广大师站起身子,伸手拿过齐眉棍。这句话乃是他和狻猊的暗号,倘若方便,智广大师便这么问。而倘若不方便之时,智广大师会说:“你先稍待片刻,我还有客。”
狻猊能说人话,听到智广大师的话,也会回复“是我。”或者“好的。”,旁人倒也不会生疑。可眼下外面并无回复,可见来的并不是狻猊,想到老者说的妖怪,智广大师也不得不提防小心。
就见凉亭外的树丛中走出一个黑影,虽然还看不清楚,可夜光一打,四只大盘角便落在了智广大师的眼中。他心下一紧,只道老者并非诳我,妖怪真的来了。
等那妖怪显露身形,果然是一只羊,却长有四只大盘角,看起来颇为有力。而那微微抽动的鼻唇之下,是两排森冷锋利的犬齿。那妖怪口角留涎,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亭中之人。
智广大师当即摆开架势,心道它要是敢进来,那我也只得同它拼了。不过转念一想,既然此物是妖怪,保不齐也同狻猊一般听得懂人言,倘若我能与他劝善,不也是一桩功德?
于是他道:“阁下可是妖怪?”
那羊并不搭话,智广大师又道:“阁下可听得懂我的话?”
羊动了,它前蹄点地,后蹄刨土,分明是一副准备进攻的架势。智广大师心呼倒霉,看来这妖怪只是凶兽,并无多少灵智,此刻只怕是把自己当成了晚餐。
那妖怪猛地一窜就向亭子里冲来,智广大师扎稳下盘,齐眉棍高举,等那妖怪冲到近前便猛地一棍向它低下的盘角抽去。可就这一下,齐眉棍应声而断,直震得智广大师虎口生疼。
万幸他关键时刻已经闪到一旁,那妖怪遭了一棍,却只是甩了甩头上的木屑,又向智广大师顶了过来。智广大师只得运用灵活的身形闪转腾挪,好几次都险些被它顶到。
就这么周旋了几个回合,智广大师已经有些气喘,他有心想出了凉亭逃跑,可一想不行,一来自己的脚力绝对胜不过它。二来凉亭本身限制了妖怪的行动,要是出去,那便是想闪都不行。
那妖怪体力颇好,但它顶了好几次都被智广大师闪开,反倒是撞到墙上,这更添了它的暴戾,索性不再俯冲,而是拿角指着智广大师,慢慢地将他逼到了角落。
智广大师退无可退,索性两手抓住了盘角,想要把它摁在地上,可纵使智广大师武力不弱,却也只能与这妖怪打个平手,两边各自发力僵持不下,但随着时间过去,智广大师知道自己必败无疑。
就在智广大师觉得按它不住的时候,那妖怪怪叫一声,猛地甩头,倒是将智广大师甩到了一旁。眼看那妖怪又要顶了过来,就听一声怒吼,紧接着一道黄色影子窜进凉亭,正是狻猊。
那狻猊挡在智广大师面前,猛地挥起前爪,只是一掌就将那妖怪拍到了墙上。紧接着又冲上去左右开弓,直把那妖怪打得瘫在地上无力再战。狻猊张开血盆大口就要往那妖怪的咽喉咬下去。
智广大师轻声道:“且住。它已无还手之力,还是先莫要下杀手。”
狻猊和智广大师呆久了,倒也不以为意,确认那妖怪确实无力反扑,便走了过来,“你怎么无端招惹了土蝼。”
智广大师苦笑道:“我哪里招惹过它,它在此山中为祸已经一年有余,傍晚我上山的时候还有老者劝阻,但我想既然有你在,你我联手将其制服,倒也算为沂城百姓行了一善。”
“哪里联手了,分明是我将其击溃的。”
“倘若我不上山,它又如何会现身让你打呢?”
狻猊想了想,“有理,如此说来,倒算是联手了。可你为何不让我结果了它?你也说过,为除害而开杀戒,不算杀生。”
“不同,贼人作恶,乃是心恶,故必除之。而凶兽作恶,乃是本能,人也好兽也好,在它眼中皆是食物,我不也曾是你的食物么?难道你也是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