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枝上,有赤羽鹰隼一只。
草木间,有提枪青衣一袭。
就见鹰隼侧首,以漆黑眼眸望他,赤红如火的弯喙稍稍张启,冲他发出了一声嘶哑有力的低鸣。
就见青衣抬眉,以清澈瞳仁眺它,左脚微微前踏,手里那杆红缨白蜡枪已然是悄悄地展露了好些锋芒。
一人一鸟,一上一下,相隔约莫一十七步。
皆是屏息凝神,不动如山。
皆是伺机而发,在等一阵风吹草动。
于是,便来了一阵风吹草动。
是忽有一阵清风自林中深处吹来;是忽见那赤喙鹰隼猛然伸展开了它那足足有三尺长的雄伟羽翼,长啸一声,自枝头乘风疾掠而下,一对锐喙往青衣直啄而来!
霎时间,林中风声大作,红黄翠叶漫天飞舞,一道道自树枝缝隙间落下的璀璨光斑更是摇曳不停,竟是令这山林在一瞬间有了一种让人眼花缭乱、意乱神迷的魔力。
但这魔力,好像对那提枪青衣一点用都没有。
就见他双眉微沉,清澈的眼眸丝毫没有离开那鹰隼上半步,那年轻气盛的脸庞上也丝毫不见一分慌乱。
想来也是,他登过凝林山,也去过真煌城;见过凝林山上的千万雨针扑面来,亦见过真煌城里的一道白芒入天庭……都已是见过这么多大风大浪了,区区落叶旋舞光斑摇曳,又能奈他何?
青衣稍稍地吐了口气,既好似是吐出了一口不屑,又好似只不过是单纯地吐了一口气。
然后,就见他先是双脚稍稍用力,形站得低了些;再是望向那已俯掠至五步之外、喙嘴大张的赤羽鹰隼,眸中奇光霎时闪烁。
是气定神闲,默念一声‘疾’。
是疾风一道,自掌中骤然跃起。
便见那杆红缨白蜡枪宛若离弦之箭,迎风而上,以百步穿杨之势往那鹰隼的眉心直刺而去。
赤羽鹰隼双翼大展,三尺遮天,若压城夕阳。
白蜡长枪风驰电掣,锐不可当,似一束朝芒。
朝芒破夕阳。
在两者相触的刹那间间,那鹰隼似乎想猛地侧首以展翼斜,好在躲闪开这白蜡枪的一刺后依然有余力继续俯冲而下;可青衣还是技高一筹,仅是稍稍拨动右手食中二指稍许,便令白蜡枪来了个龙抬头,不等鹰隼展翼,便已‘呲-’一声刺入了它的赤羽之中。
便见天地间,有一簇赤羽飞扬,飘飘、摇摇晃晃。
鹰隼坠。
青衣歪首。
回抓其翼。
再掷臂收长枪。
终是林间风声静。
他轻轻舒了一口气,将长枪杵于地上落叶里,再是垂眸望向掌中那已无喘息的鹰隼,眯眼细细打量了下它的全,还有那道新添于其颈上的刀口。
鹰隼羽赤,便是若不近上前去看,还真分
不清它上何处淌了血、何处只是其原本的颜色。不过好在青衣这枪是直击了其要害,是一枪封喉,令其连扑腾两下的余力都不曾有——便是无论血渍还是刀口,都不算太大了。
眼见此景,青衣还算满意地扬了扬唇角,便运起外息,替其稍稍清理了下伤口,再伸手自腰间衣囊里取出一根细绳,要将其系在腰间的束带上。
看他手法如此纯熟的模样……想来不是第一次如此做了。
也难怪,毕竟自他与王满修、鸩泠月三人一同踏入这回廊之算起,如今已约莫是过了三周的时光了。这三周间,在这虽算不上杳无人烟、但也着实连个像样村落没有的回廊里,他们三人是无论衣食还是住行,都依赖不得腰包里的银两,只得若这会儿一般自力更生了——当然了,学那几个他们初入回廊时就遇上的强盗之流倒也是可以……
只不过三人里,是谁都放不下这段就是了。
他稍稍眨了眨眼,用细绳拴住了那只鹰隼的脖颈,将其系在了腰间。他稍稍侧眸,无意间看见了自己上那淡青色的衣袍——它倒还算是被打理地比较干净,只不过是因为这些子里被他搓洗了多次,而显得有些皱巴巴的了。
他不自地叹了口气。
若是以往在孟岳,为家中公子的他有上善在旁,自然是无需亲自去浣洗衣物,更是哪有要将一件衣服在上连穿两的道理?
可回首看眼前,他却是已然沦落到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