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会有这样的想法,其实都是很正常的,甚至可以把它看成一种既定的、大脑对于人体本身的保护措施,毕竟,如果一个人选择把所有的事情都背在自己的身上,那她承受的压力和恐惧,回到一个可怕的数目,最后,这个人的结局就会变得和当年的成安素一样。
如果可以,成若素现在很想砸一口烟,翘着二郎腿问问杜航:“你是怎么有良心说出这种话的?”
虽然读到了她的想法,不过成安素并没有像她这么不满,相反,她的表情甚至称得上是悲悯的:“我能理解你……”
“理解什么?”杜航现在如同火力全开的机关枪,无论成安素说什么,他都要突突上几下,“理解我杀人了?理解我没杀人?理解我是怎么想的?理解裴景?你到底能理解什么,成安素,如果真的你能、能理解,当时我去看她的时候,你就不应该阻止我。”
仍旧是悲悯的眼神,成安素坐正了身子,垂着眼帘承受着杜航狂风暴雨一般的责骂,从表情上看不出任何不满。
内心,自然也没有不满,成安素现在的内心就和她的表情一模一样,只是平平淡淡地,就好像一片镜子一般的湖水,无论什么东西都无法使其产生一丝一毫的波澜。
成若素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她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等到杜航骂够了,成安素甚至好脾气地给他递了半块桃子,又递了杯水,虽然都被拒绝了。
“好吧,”放下手里的东西,成安素向后靠了靠,“我说我能理解,指的是能理解你是怎么想的,逃避责任也好,无法面对也好,我都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她的语气太过笃定,就连杜航都找不到反驳的缝隙,只能不大情愿地听她继续往下说。
“或者说,裴景足够了解你,也足够了解我,他知道我会不高兴,也知道你会顾忌我的感受……在专业的心理学专家面前,恐怕我们都没有什么秘密,而这种人在裴景身边儿的、拿钱做事儿的,可不少呢。”
她还有心思做了个耸肩摊手的动作表示无奈。
“他利用了我的情绪,还有你的拒绝,变相地让你将墨依眉的死归结在了自己的身上,也许也回归结到我的身上。”
“但,杜老师,你仔细想一想,”成安素再次俯下身子,拉近了和杜航之间的距离,“这个逻辑本身就是错误的,我们都是不确定的因素,怎么能将一个必然的结果,怪罪于一些不确定的因素呢?”
“我猜,如果你第三次接到电话仍旧去了,裴景要么会等待时机,因为你不可能为了墨依眉放弃你的工作,所以你总有不能去的那一天,悲剧照样重演。”
“要么,他会利用你去的这一次,将你包装成一个……无罪的杀人犯,无论是哪种结果,墨依眉都逃不脱他们裴家的。”
在听成安素阐述的过程中,杜航的表情由愤怒变成了冷漠,又由冷漠变为了嘲笑:“这只是你的一厢情愿,你根本不知道裴景是怎么想的,你只是想逃避你的责任罢了。”
“我的责任?”成安素冷笑了一声,摇了一下头,“不,我在这件事情上一点儿责任都没有,你也一样,”她伸出手,在杜航想要逃避之前,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你也没有任何责任,所以你不该自责,至少不应该因为墨依眉的死,而感到自责。”
空气中,久违了的草木香味突然像爆裂一般弥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