枣儿觉得,人这种生物,太难搞懂了。
除她之外的所有人,都难懂。
她以为自己是透明的,好恶全挂在脸上。别人也应该这样,可事实并非如此。
要想完全了解一个人,但花费许多的时间和精力,甚至得耐心地等到时间慢慢剥去一个人的面具。
就连自己的亲人都是这样。她姥爷是,她妈妈也是。
黄红明明有一颗柔软善良的心,却非要把自己活成让家人讨厌的样子。
要是庄有成不肯与她相濡以沫呢?吃亏的不还是她自己么?
“说人话!”
“默默奉献型的,其实一家人,知冷知还是应该直接表达出来。”
“谁没有心?谁的心不是长的?是香是臭,是好是坏,自己琢磨去么。”
“你看,明明很动听的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就像……刚吃过糟鳜鱼似的。”
“滚,成天没大没小的。”
枣儿亲地吊着黄红的胳膊,“妈,我是你的小棉袄呢,能滚哪里去。”
黄红警觉起来,“你有事吧?”
“我想尽快把木雕厂建起来,你来当厂长好不好?”
“我大字不识几个,能当厂长?”
“管人管物,不用识那么多字。”
“你少忽悠我,我知道自己吃几碗干饭。”
“没忽悠你,我说真的呢。”
枣儿说,“爸爸本来年底就退休了,我想等他退休后,让他来管木雕厂的,可计划没有变化快,如今他去了政协,要真正退下来还得两年……不能等了,得先把厂子建起来,所以才要请你出马。”
“你爸退休后还回村里?你想让我们俩老死在农村?”
黄红打算把村里的两位老人送走后,去县城养老,所以对枣儿的安排很不满意。
“人家的孩子都想着把爸妈接到城里享福,你却要把我们按在山沟里,你个白眼狼!”
“城里就真的好么?”
“不好为什么那么多人削尖脑袋往城里挤?”
“因为他们自卑。”
这话说到黄红心坎上了,她就是自卑。没有文化自卑,没有正式工作自卑,没生个儿子自卑。
这种强烈的自卑感压了她几十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不想老了还住在熟人窝里,让人继续指指戳戳,说三道四。
城里可能并没有相像中的那么好,至少有一点,可以让她在农村这些熟人面前有成就感。
黄红拨拉开枣儿,闷闷不乐地进了锅屋。
枣儿缠着她,继续做工作,“妈,我不反对你们进城,我迟早也要回城的,一家人还是要在一起的……”
“你最好赶紧回去,别像个游魂似的成天在山里转悠,大姑娘家的,一点不安分。你这个样子,只怕连对象都找不到。”
黄红的数落让枣儿很不耐烦。
搁在以前,她肯定和妈妈针尖对麦芒,大吵一架然后不欢而散。
现在她不会了。她要请妈妈帮忙把小学校弄过来,所以得耐住子。
“妈,你讲的都对,我记着呢。我是这样想的,现在人都喜欢纯手工的物件,爷爷的手艺值钱呢,所以要扩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