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冬至的小院现在明显局促起来。
既要摆放越来越多的木雕成品,还要在小院里进行制作,人一多就腾挪不开,而且木屑飞扬,电钻声刺耳,把艺术馆的环境搞得很差。
是时候把木雕厂建起来了。
可是,去哪里找空闲地呢。
村里原来有一所小学校,前几年小学整合时,朵子东小学撤并到别的村子,小学校就卖给了黄红彬的父亲。
小学校有四亩多地的院子,还有十来间瓦房,如果改造成木雕厂再合适不过了。
不过,黄红彬已经把小学校弄成了废品收购站。
他全家也都住在里面,要说服他把那座院子让出来,恐怕很难。
枣儿去找黄河商议。
黄红正在晒被子,看到女儿上坡来,说:“哟,看谁来了,家里出了两个书记,一个比一个忙,难得你还能想到来看看你姥爷。”
“我要天天在你眼前晃悠,又该骂我‘闲坯’了。反正你哪个眼看我都不舒服。”
“你就是不让人舒服么。”
黄红拍打着被子,新缝好被子蓬松起来,仿佛暖暖的阳光钻了进去似的。
“给我爷爷缝新被子了吗?”枣儿问。
“你二婶家又有棉花又有被面,她没长手?”
“她是她,你是你,管人家干嘛?”
“你眼里就只有你爷爷。”黄红生气地扭头去了菜园子。
黄河卧在躺椅里,太阳把他的脸晒得绯红,像是喝了酒。
枣儿拽了一根狗尾巴草,在黄河的耳朵里绕哄,把老头逗弄醒了。
“吃了么?”黄河问。
“姥爷,你瞧瞧我都饿瘦了。”
“嗯,是瘦了,让你妈去杀只鸡,就说我要吃的。”
“姥爷,你不糊涂啊,知道我妈不疼我。”
“傻丫头,你妈不疼你疼谁?嗯,你旁边站着的是谁?咋长得这俊?”
枣儿前后左右看了看,并没有人,心里不打起鼓来,不知道是姥爷的眼睛看重影了,还是又犯了糊涂。
“黄支书,和你商量个事呗?”
一叫黄支书,黄河来了精神,坐起来,两眼炯炯有神看着枣儿,“什么事?”
枣儿暗乐,这招果然管用。
“村里打算上个木雕厂,想用小学校那个院子,你看该怎么解决?”
“庄木匠的事?”
“村里的事,全村人的事,”枣儿轻轻给黄河捶着腿说,“厂子建好后,让我妈代理厂长,再从村里多找些能干得动的老人,大家一起发财致富,你说好不好。”
“你妈能干得了厂长?”
“也就是管管料,记记工,技术上的事有我爷爷呢。”
“好么,让红彬把小学校让出来么。”
“小学校让他家花钱买去了,要用的话得租过来,不知他愿不愿意。”
“你把他叫过来,我和他说。”
枣儿兴冲冲地把黄红彬叫到坡上。
黄河直截了当地说:“红彬,村里要用小学校的院子,你让出来。”
黄红彬看了枣儿一眼,也直截了当地说:“不行。”
“咋不行?”
“不行就是不行。”
黄河已经老得再没当年的威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