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同他说说阿蘅,只是阿蘅因为不喜欢他的缘故,连带的席柔在阿蘅面前也说不上话。
席柔是个好姑娘。
但她并不是段瑜之希望的那个人。
段瑜之将视线从阿蘅身上收了回来,转而看向了一旁的席柔,他想着席柔是知道他有多在乎阿蘅的,所以她应该会反对母亲说的话吧!
席柔惊讶的看向了段夫人,她在此世醒来,得知自己的身份之后,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嫁给段瑜之。她原本还以为这种想法会很难以实现,谁让段瑜之还有个念念不忘的青梅竹马呢!
果然是她平日里的努力并没有白费,这才将段瑜之的心思从温家四娘转到她的身上了么!
在场的其他人或许只注意到段夫人的后半句话,而席柔的注意力却放在了前半段上,段夫人问过了‘孩子们的意思’,可席柔还没有单独面对过段夫人,所以这里的孩子大概说的是段瑜之吧!
想到这里,席柔忍不住高兴的看向了段瑜之,谁不希望自己的努力能够得到回报呢!
只是这一眼却让她看到了段瑜之的不情不愿。
她是怎么回事?
不是明知道他很在意阿蘅的吗?
怎么还不拒绝母亲的话呢?
段瑜之放在桌下的手已经握成了拳头,他眉头皱得紧紧的,没有听到自己想要听的话,反而看见了席柔在对他笑,心中对席柔也不由得生出了一丝不喜来。
段夫人可没有注意到身旁两个孩子的想法,或者可以说是知道,但是并不想搭理。
她笑着轻拍了下段瑜之的肩膀:“瑜之长大了,成家立业虽然还为时尚早,但早些准备起来,也不是什么坏事。”
段瑜之看着自家母亲温柔的笑脸,怔住了。
说来也好笑,他明明是母亲唯一的孩子,可这些年来,母亲对他是越来越冷漠了。尤其是近两年来,母亲甚至不愿意让他上门请安,似乎看到他的脸就会让她感到不开心。别说是母亲温柔的笑,他连母亲的面都很难见到的。
也就是这么一个幌神,让他错过了拒绝的最佳时刻。
他回过神时,段夫人已经自然而然的说起了下一个话题。
段夫人对温三夫人说:“早前你顾忌着姐妹情谊,又知我为了那个早逝的女儿伤透了心,这才让阿蘅认我做干娘。阿蘅是个好孩子,逢年过节也都惦记着我,三不五时的也会到我面前请安,只是人的心就那么一点大,能被放在心尖尖上的却只有一个。”
“你是阿蘅的干娘,她惦记着你,也是应当的。”虽然不知道段夫人突然提起阿蘅是什么意思,但听她话中话里都在夸着阿蘅,温三夫人的态度便也温和了起来。
反正她是不会贬低自家小姑娘,那就顺着段夫人的话往下说就是了。
段夫人笑了下,也只有一直被宠爱着的人,才不会像她这样移了性情,心中的怅然也只是那么一瞬间。
她又看向了阿蘅:“可是阿蘅,你待干娘越好,干娘就更是想念你无缘得见的姐姐,总想着我的女儿倘若还活着,又该是什么样的光景。我时常会梦见那孩子哭着问我,娘亲你有了很喜欢的女儿了,那我呢,你是要忘记我了吗?娘亲,我只有你一个娘亲,你可不可以也只有我一个女儿……”
她说着说着,忽然就落下泪来。
“是我对不住阿蘅,先前是我求着你娘让做我的干女儿,可这会儿想要退了这门干亲的人,也是我……”
“可是,叫我怎么舍得让我家的小姑娘哭的那么难过呢?”
生辰宴的主人忽然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在场的其他人也都没了笑闹的心思。
段瑜之看着母亲哭泣的模样,心下却无端的生出其他的想法来。倘若母亲能将刚才的两件事情颠倒一下顺序就好了。
目前对早逝的妹妹始终心怀愧疚,不愿让其他人占了妹妹的身份,便也不想让阿蘅做她的干女儿。如果母亲先说了这件事,再提起他的婚事,那他兴许还能争上一争,他若是能将阿蘅娶回家来,阿蘅是母亲的儿媳,还是母亲的义女,只是名义上有所不同,最后不都还是在母亲的身边。
可惜已经说出口的顺序,是再没办法改变的。
阿蘅在众人的静默中抬起头来,看向了主位上痛哭着的段夫人,她哭的很认真,就是那种旁人见了都知道她在悲痛欲绝的那种痛哭,然而不错眼的看着她的阿蘅,有那么一瞬间是看见了段夫人嘴角一闪而过的笑,似嘲讽,又像是不屑一顾。
于阿蘅而言,段夫人今日说的这两件事情,竟然都算是好事情。
她从前就想过段瑜之若是喜欢席柔的话,那他们两人双宿双飞就可以了,又何必还将她拉扯到他们二人中间去,没成想段夫人今日就替她实现了愿望。剩下的解除干亲的关系,对阿蘅来说,也是一件好事的。
如果往后的事情还会是温如故记忆中的走向,那么段家的人最后肯定还是会投靠到害死她父母兄长的幕后凶手的麾下,阿蘅是不愿意再像温如故那般认贼作父的。
心里就算已经乐开了话,在明面上她也是不能表现出来的,阿蘅抿了下唇,不确定自己应该用怎样的态度去面对现在的段夫人,便小声的说:“您也说了,我认您做干娘,本来就是为了宽慰您的,倘若我不做您的干女儿,会让您更高兴些,但当然还是随您的意愿的。”说着场面上的话,阿蘅却觉得自己很是虚伪。
大概已经成了得了便宜还卖乖的那种人。
可段夫人却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光:“阿蘅是个好孩子,只可惜我们之间的缘分太浅薄……”
阿蘅低下头,她现在满心愧疚,还是不要在人前露出端倪的好。
段夫人虽然在生辰宴上如愿以偿了,但生辰宴的气氛到底还是受了影响,再没有先前那么多的欢声笑语,就连戏台上的人唱着的戏也都是再正经不过,连一句逗乐的词都没有出现。
女眷这边发生的事情,并没有影响到男宾那边。
不过温三老爷在接过段老爷一次次敬过来的酒后,看了眼跟在自己身边的温桓,又看向身后空无一人的段老爷,问:“瑜之今日是有事出门了么,怎么还没有过来?”
男女同席的事情在今朝并不是很罕见的事,但若是主家已经提前开了两个地方的宴席,一边用来招待女眷,另一边用来招待男宾的话,那男女肯定就是要分席而坐的。除了像温柠那样还不知世事的小孩子以外,算得上半个大人的段瑜之等人自然是不应该在女眷那边逗留的。
段老爷紧了紧手中的酒杯,朝温三老爷笑了笑:“瑜之许是去给他母亲送生辰礼,就被留在那边说会儿话吧!不过他总是待在女眷那边,确实不大像话,总也该出来和同龄人讨论讨论学问的……”
他又笑着数落了段瑜之两句,转而吩咐下人去女眷那边将段瑜之给找过来。
温三老爷是上门做客,并不是来寻仇的,说起段瑜之的时候,也注意着音量,并没有让旁的人听见。
段老爷承了他的这份情,举起酒杯,邀他一起喝酒。
却说段瑜之在女眷那边见到了段老爷派过去的人,心头一动,忽然就想到他的婚事除了母亲能做主以外,父亲也是能说得上话的。倘若他能劝服父亲替他向阿蘅提亲,那他的未来妻子是不是就可以换一个人呢!
他虽然也瞧见了暗自欢喜的席柔,但这会儿要让他在席柔与阿蘅中间选择一个人的话,那他肯定二话不说的选择阿蘅的。
段夫人见段瑜之准备往男宾那边去,眯了下眼睛,朝旁边招了招手,戴着木质面具的兰音就从暗处走了出来。
她吩咐着兰音:“你送瑜之去老爷那边,也将我的话同老爷说上一遍,就说我自知时日无多,便想要为瑜之选上一个称心如意的妻子,阿柔这孩子交友广泛,在外的名声也很好,最重要的是她与瑜之也合得来。若是让她做瑜之的妻子,我也能放心不少……”
兰音挡在了段瑜之的去路上,将段夫人说的话一一记下后,才跟着段瑜之一起往男宾那边去了。
路上,段瑜之对兰音说:“兰音姑姑,娘亲吩咐你的话,可以等宴席结束之后再同父亲说吗?我的亲事也不是特别着急,没必要大庭广众之下宣扬的四处都是……”实际上,他只是想先同段老爷商量一番,能够劝服段老爷那就再好不过了。
兰音没说话。
段瑜之以为她是默认了,心里还挺高兴的。
然而他们才走到男宾的院子门前,兰音就站在门口嘚啵嘚啵的将段夫人说的话重复的一遍,偏偏兰音的那个破锣嗓子是难听了些,但嗓音是格外的大,院子里的人权都听的一清二楚,段瑜之再想说些什么,也都是于事无补的。
温三老爷在兰音开始说话之时,就提起了一口气,等兰音说完,他才放松下来。
幸好段夫人看中的不是他们家的阿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