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呢,我……我都担心死了,你能不能正经点?”
她的拳头并没有什么力气,他顺势搂着她的腰又躺了下去,她匍在他的胸膛上,两人默默地,彼此凝望着,彼此都淡静相似的眼波里,恍如流转着海洋般深不见的情意。
阿淼小心地用指尖轻轻地划过他的眉间,这就是她情窦初开时,情深暗许之人,然后用尽了力气去靠近,曾以为遥不可及的一个梦想,直到现在,每每同他缱绻缠绵的时光,都感觉像是老天爷随手的恩赐,太过美好,总是怕一个不小心便跌落云端,摔个粉身碎骨,尽管如此,也义无反顾。
就是这样珍而重之的人,这一次,就差那么一点点,就再也见不到了。
目光不由自主地向下,越过他的喉结,有些凌乱的衣服下,若隐若现的结实胸膛,偏巧又想起那晚在定河畔,她不知怎的,居然就主动说出了那话。
想到这,阿淼觉得嗓子仿佛有些干涩。
瑞谚见阿淼呆呆的表情,嘴角扬起一道好看的弧线:“怎么了,不是要打我吗?我都躺平了,还不打?”
阿淼顿时回过神来,却突地闹了个大红脸,“你好好休息吧,我……我先出去了!”说完,她迅速地从他身上爬起来,逃也似地飞奔出了大帐。
天哪,她可还是女儿身,怎么会,怎么能有那种想入非非的念头?!
阿淼懊恼地踢了踢地上的雪,不行不行,瑞谚身上有伤,百日之内都不能,呸呸,太羞人了,应该是任何时候都不该想,不该想……
“哎!”阿淼握着拳头,默念着,“陆沅夕,你怎么了,以前你可不是这样,这都是些什么龌龊的心思啊,现在最重要的是难道不是应该先把瑞谚的伤治好吗?想这些有的没的,不是白白让他笑话吗?!冷静,冷静……”
她又摸出药瓶看了看,刚才只顾得怎么哄着瑞谚吃药了,却忘了把药瓶留下,还有十七八粒药,约莫着还不等回到靖天就会吃完,想到这,阿淼有些焦虑起来,心想,二十天之内若回不了宫,炼药之事怕是瞒不过瑞谚。
幸而翌日,大军便开始拔营回朝。
阿淼好说歹说劝着瑞谚吃了药,将药瓶交给了成霖,再三叮嘱请他每日无论用何种方法,都必须督促瑞谚不能忘了服药,以后每月她都会把新的药交给安菡,想办法带出宫来。
成霖叹道:“阿淼姑娘,王爷得你如此,当真是莫大的福气,有你在王爷身边的时候,兄弟们日子都会好过很多。”
“以前,瑞谚他待你们不好吗?”
“也不是不好,怎么说呢,以前的王爷,是个只会打仗的神,现在,他更像个人了。”
“神变成了人,怎么还成了福气了呢?”
“在西夷的时候,王爷以为你死了,那个时候的他,就像是被抽掉了灵魂一样,变回了那个杀伐果决的神,有了你,他才是有着寻常人喜怒哀乐的人,所以你再怎么样都好,可千万别再拿性命开玩笑了,王爷真的会疯掉的。”
阿淼默然。
本来不愿意再去想起西夷屠城的事,经成霖这样一说,她突然发现,瑞谚之所以屠城,是他在无法承受的极度绝望和悲痛之下做出的一种无力的对抗之举,旁人看来逆天而残忍,而于他看来,与寻常人在伤痛之下抱头痛哭,摔东西,怒吼这些举动的性质并无二致。
言奕衡的话,还真是从来都没出过错。
瑞谚可以为了她毁灭别人,更加可以为了她毁灭自己,这两种,却都不是她想要的。
阿淼想着,心中说不出是何滋味。
一路上,卿涵看到阿淼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几次想问她,却没能问出口。
终于,卿涵忍不住了,将手搭在阿淼肩头,问道:“阿淼,看你这一路上都像是不太开心的样子,怎么了?是七叔的伤势不太好吗?”
“他的伤势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我现在也找到了办法,就是想明白了一些事,有些感慨罢了,对了公主,奴婢看这几日聂卫好像没去看你?”
“其实这些天我也想明白了,聂卫不是不喜欢我,只是因为我的身份,是怕别人说他贪图权贵吧,所以,我想着这次回去,就正式地向皇兄和母后说。”
“说什么?”
“我要皇兄赐聂卫做我的驸马,这样,我们就平等了,也就没人敢说三道四了。”
“公主!”阿淼忙说,“聂卫的事,还是缓缓吧,奴婢觉得……”
“为何要缓?关家也退婚了,和亲也和不成,难道还不能让我自己选驸马啊?”
“奴婢是说,可能……可能这样突然,聂卫还没做好准备……”
“哎,这需要什么准备啊,还不是皇兄一道圣旨的事?”
看着卿涵满心欢喜的样子,阿淼实在不忍心再劝,只心中默默道:公主啊,你真以为这是一道圣旨那么简单的事吗?这背后涉及的利益,势力,博弈,复杂到非我等所能掌控,就算不考虑这些因素,太后也是断不能允许一名无阶无品的兵卒娶走公主,成为驸马的。
想到这,阿淼又开始担忧起来,按照皇上和太后的性子,若不知道尚且算好,若一旦知道,定会勃然大怒,加之卿涵若执意要嫁,更甚,还会威胁到聂卫的性命。
若是聂卫出了什么闪失,她如何面对为了她而被误杀的姚淼,又如何对得起乌氏临终的托付?可若要是阻止卿涵,情感上也于心不忍,何况一时间又实在找不到合理的情由。
矛盾,纠结,忧心忡忡。
同一架马车里,一人喜悦欢欣,一人愁眉不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