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一路上走走歇歇,将近半月之后的这日黄昏,终于行至靖天郊外官驿,还有约莫十里路,按照瑞谚的安排,由成霖带领大军先行回去校场大营,只留下五十名亲卫兵伴公主銮驾。
卿涵换了一身便装,去的时候,凤冠霞帔珠光宝气,回来的时候,还是这样轻松。
阿淼给卿涵打来了洗手的水,看着这清冽的水,外面已然悄然袭来的春意,卿涵感慨道:“转了一圈,差点没命,还是回来了。”
阿淼也望了望窗外已微微泛青的枝头,是啊,还是回来了,还是注定又要回到皇宫去,想起在凌河的日子,同是大宁疆土,却也是截然不同的世界。
这时,门外过来一个小兵,禀报说宫中来人传旨,二人走出门去,见是一名面生的太监。
太监对着卿涵行了礼,道:“公主此番前去东夷所遭遇之事,皇上和太后担忧不已,好在上苍保佑,有惊无险,宫中皆道公主是有福之人……”
卿涵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他:“你不是来传旨的吗?”
太监呵呵笑了几声,清了清嗓子,道:“公主,皇上有旨,您回宫需从北渡山的西北门进城,入宫门也不得从宗礼门进,得入侧门。”
卿涵眼中有什么东西忽闪了几下,表情有些复杂,平静地听完之后,说了句:“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太监如释重负般应了一声,行了礼离开了官驿。
阿淼看到卿涵的手在轻轻地颤抖,眼眶竟也红了起来,走回屋,坐下,眼泪就那样大颗大颗地落了下来。
“我是公主如何,我哥哥是皇帝又如何,平日里总是说担负何等责任,可是这结果还有什么不同吗……”
阿淼默默地站在一旁,看着卿涵哭,听着她说,没有说任何话,没有任何劝慰,只是静静地看着,思绪凌乱地结成一张网,越网越紧。
和亲未成,夫婿归天,即便回到娘家,也不可能再是从前的境遇,下至平民百姓,上至皇家天子,女子若遭遇此种,均视为克夫不祥,而对于皇家的女子,不能从靖天正门入城,亦不得由宗礼门回宫,乃是遵照丧门寡妇的礼制,对于卿涵来说,太过残忍。
就这样,卿涵将自己关在屋里,送去的午膳原封不动。
阿淼不知道该如何劝她,只得收走了碗筷,关上门出了屋子。
聂卫站在门外,眉头紧蹙,脸色十分难看:“她还好吗?”
阿淼摇摇头:“不太好,不过这会儿还是不要去打扰她,等会动身我再劝劝她。”
聂卫一拳狠狠地捶在墙上:“这什么狗屁礼制规矩!还把人当人看吗?”
阿淼忙回头看看屋里的动静,将聂卫拉远一些:“你小声点,公主已经够难过了,听到你这么说,是想让她更难受吗?”
“公主是为了大义主动要和亲的,谁会料到东夷会政变,土忽会死掉?而且尚未过礼,也未成亲,她何错之有?如何就只得这样的待遇了?!我想不通!”
“防民之口,人言可畏。”
聂卫愤怒地朝着靖天城的方向看着:“那坐在皇宫中高高在上的皇帝和太后,对自己的亲妹妹,亲女儿都如此无情,天下万民又何以仰仗他们能带来福祉?”
“并非皇上和太后无情,他们这样做也是不忍心,两害权衡取其轻而已。”
聂卫似乎并不能听进阿淼的话,紧紧地抿住嘴,握着拳,阿淼知道他在努力忍住心中的怒火。
瑞谚从庭院那头的屋子走出来,对着二人挥了挥手:“你们两个,过来。”
进了屋,瑞谚看了看仍然一脸怒气的聂卫,道:“去把门关上。”
“聂卫,最近功夫练得如何?”
聂卫一愣,挠了挠后脑勺,道:“也就那样,还行……”
瑞谚啪地一掌拍在桌子上,犀利的目光直直戳向他:“什么叫也就那样,还行?本王军中不养闲人,更不养废人!”
聂卫被吓了一跳,忙说:“回王爷,每日都严格按照功课表,按部就班练着呢……”
“回到靖天之后,过几日本王准备进行一场甄选比试,再选一名副将出来,替成霖分担一些军中琐事,你可别让本王失望。”
聂卫一听,大喜,连连点头:“是,属下一定好好准备,定不辜负王爷的期望!”又拉着阿淼的手:“姐,你听到了吗,王爷要提拔我做副将了……”
“只是给你个机会,本王可不会看在你姐姐的面子上给你放水!”
“是是,属下知道,属下这就去练功!”
聂卫欢天喜地出了门,阿淼的嘴角翘了翘,对瑞谚行了个礼道:“那么,王爷,奴婢也退下了?”说着作势转身朝门外走。
刚抬脚,就被瑞谚拉了过去,揽入了怀中。“你就别想着走了。”
“好久没见你摆威风了,今天是故意做给我看的吗?”
“你又看出来了?”
“你是担心聂卫因为公主,一怒之下闯出什么祸来,给他找点事吧?”
“你有一半说对了,不过我的确是还需要一名副将,聂卫胜了关绍礼之后,在军中也积攒了一些威望,所以也是一举两得。”
“但是公主的事,真的就没有办法了吗?”
瑞谚沉默了一下,放开她,道:“阿淼,我知道你为卿涵不平,但是这件事,就连皇上和太后都无力改变,是这个天下,都无力改变的事情,其实我还听说,因为卿涵被扎提伦抢走,还在王城过了一夜,无法自证清白,很多朝臣都提议同为和亲,便可顺势改指婚扎提伦即可,也是太后力争方才保得如此结果,否则……后果更加不堪设想”
阿淼靠在瑞谚背上,神色伤感:“他们这是把公主当作一件可以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