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手去,想了想却又收回来,准备离开之时,听得帐子里传来卿涵的声音:“阿淼,你这么快回来了?”
“公主,是……是臣。”
帐子里骤然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听得卿涵又说:“聂卫,你有什么事吗?”
她的声音近了一些,像是靠在帐子边上说话。
聂卫低着头,想了想,说:“没,其实没什么事,臣还未恭喜公主……”话一出口,他简直想狠狠地扇自己几个耳光,和亲,有什么好恭喜的?
“你在外面站了半天,就只是想对我说这个?”
“是……”
“你把手伸过来……”
聂卫看着面前的帐子上映出一个小小的掌印,那是卿涵的手,他也抬起手,伸过去,隔着那道薄薄的布轻轻覆在那只手掌之上。
温热,却又坚定。
“聂卫你听着,我,瑞卿涵,这一刻不是大宁的长公主,只是一个喜欢你的普通女子,很喜欢很喜欢,我只说这最后一次,过了今晚,我就要忘了你,去履行自己的使命,这一刻,是我最接近你的一刻,答应我,一辈子都要记住我,记住这一刻,好吗……”
聂卫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帐子上那个影子,轻轻地摩挲着那个手掌。
只不过是一场意外,恰巧同行了那么一段路,然后,各自转身,回到两个世界。
还真是,没什么好遗憾的。
定河畔,并不轻缓的流水依然日夜不息地流淌着,冷冷清清的月牙挂在对岸的树梢上。
瑞谚借着月光坐在河边的一块大石头上,手执断相思,唇下缓缓飘出静夜的笛声,悠扬飘荡、绵延回响,缓缓地飞升,升到那有着星辰与皎月的深空里,和着云丝曼妙轻舞,如同天上人间的静谧喧哗。
阿淼站在他的身后,仿佛不忍心打断这玄妙的天籁,良久,都没有走过去。
一曲罢了,他似乎察觉到背后有人,转过后,见她款款走来,一袭红衣宛如新嫁娘,竟有那么一刻的失神。
阿淼看着他手中的笛子,道:“没想到这断相思合二为一后,更是好听。”
“我听说,卿涵有意放你走,你拒绝了?”
“是,你恨我吗?”
“我知道你不愿意永远活在阴影下,所以,不恨。”
“你知道吗,就在不久之前,皇上开始试探我,还曾说要纳我为妃,所以我想,这未尝不是一个机会走出皇宫。”
“皇上对你动了心思?”
“不,皇上对我并无心思,他不过是想将我困在皇宫中,作为一名人质来牵制你,还可以将我这个居心叵测的罪臣之女放在眼皮子底下,时刻监视。”
“但是,这条路这么艰难,去了东夷,你又当如何?”
“我仅仅是想活着,就已经很艰难了……”
月光下,阿淼的眼中闪动着晶莹,映衬着她白皙的脸颊,满是无奈,满是哀伤。
瑞谚拭去她眼角的泪花,深深地看着她,在她唇上落下一个吻,随后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上:“对不起,阿淼……又惹你哭了,我只是,有点伤心罢了。”
阿淼伸出双臂紧紧地环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怀中。“瑞谚,到底什么时候,我们才能像鸟儿一样,在林间,在山间,得到真正的自由……”
瑞谚似乎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那我换一个问……此一别,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
流水声中,一阵寂静的沉默之后,他的声音闷闷地传来:“你还是这样,总爱问一些谁也不知道答案的问题。”
又一阵沉默之后,阿淼从瑞谚的怀中仰起头,认真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抿紧了嘴唇,又似有些害羞,欲说还休。
“瑞谚,今夜,让我真正成为你的女人……好吗?”
瑞谚仿佛有些吃惊,阿淼的这个要求,确然出乎他的预料。“你真的愿意?”
“身为媵侍,即便公主万般维护与我,只怕许多情况下还是会身不由己,以后会发生什么我不敢去想,我说过,我的身子,和我的心一样,只能交予你……”
瑞谚叹了口气,将阿淼拥入怀中,道:“傻丫头,你还真是个傻丫头,竟会这样去想……”
“你不想要我吗?”
“想,但是……”
“但是什么?”
瑞谚迟疑了一下,换了轻松的语气:“没什么,我只是不愿意你这样不明不白地给了我,我还想着终有一天,会带你走到阳光之下,然后光明正大地与你在一起。”
阿淼觉得鼻子一酸,却是破涕为笑,嘶哑着嗓子说:“你……你可别说你还想着有朝一日能明媒正娶我……”
“有何不可吗?”
“可是,那很难,真的,很难很难……”
“就像你说,能活着都已经很难了,其他的,还能比这更难吗?”
“就尽会说些让人家死心塌的话,好狡猾啊,朔王殿下……”
阿淼作势捶了他几下,瑞谚一手捉住她的粉拳,一手趁势托住她的后脑勺,俯身吻住她娇艳欲滴的双唇。
月上中天,皎洁温柔,柔和的月光把夜晚烘托出一片平静与祥和,月光落在光秃秃的树丫上,落下斑驳的黑影
定河边,两厢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