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
瑞谚紧紧抿着嘴,任由她捶打挣扎,始终不松开怀抱,片刻,他抬起手,在她的后脖上只一掌,她便软软地瘫了下来,安静如常。
回到大帐,瑞谚将阿淼轻轻放在塌上,点起熏香,坐在塌前,望着她熟睡的脸,百感交集。
他料定阿淼无法接受他屠城的事实,却没想到她的反应竟如此激烈,叹了口气,抚着她的脸颊,苦笑着说:“只要你好好的,你恨我便恨我吧……”
这时,卿涵掀帘进来,期期艾艾的样子仿佛是做错了事的孩子。
“七叔,对不起,方才是我跟阿淼说漏了嘴……”
“不关你的事,这么大的事,能瞒得住她一时,等宣旨使到了,她还是什么都知道了。”
“可是,你为何不告诉她,你为了救她,如何上雪神山之巅摔得满身的伤,又是如何落下终生不能治愈的内伤?”
瑞谚摸着阿淼的额头,道:“她承受得够多了,这些事无谓再告诉她,成为她的负担。”
“七叔,这样对你很不公平……”
“没什么公平不公平的,以后无论发生何事,只要公主以后都记得守口如瓶就行了。”
卿涵走出大帐,心中无限落寞,她不明白,为何相爱的二人,为对方做的事,都不让对方知道,为何爱一个人,还会有这样的弯弯绕绕。
一抬头,正见聂卫躺在草垛上,卿涵搬来一张梯子,也爬了上去,与聂卫头挨头地躺着。聂卫没有躲闪,也没有动,只是叼一根草,双眼凝视着空无一物的天。
“聂卫,我看你经常这样看天,这天上到底有什么呢?”
“有很多东西,公主看不到吗?”
“有云,有雪……”
“不,还有他们。”
“他们?”
“离开我的人,他们都在天上,虽然我看不见,但我相信他们能看到我。”
“是吗?”卿涵歪了歪头,睁大眼睛。
“公主金枝玉叶,万千宠爱,也有离开你的人吗?”
“我父王啊,十多年了吧,我很想他,但是他一次也没有入梦来,我想,他是觉得我太过顽劣,还在生气吧……”
“公主不是顽劣,是率真,只是这种率真,与皇室格格不入罢了。”
“聂卫,听你这么说我,我好开心,原来你还是很关心我的。”
“臣……自然是关心公主的。”
“你要真关心我,就说出来啊,可不要像七叔和阿淼那样,明明都爱对方爱得要死却什么都不说。”
“王爷和姐姐怎么了?”
“阿淼接受不了七叔为她屠城的事实,七叔又不告诉她内伤的事,这两个人看着真憋屈……”卿涵翻过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聂卫,认真地说:“聂卫,你喜欢我吗?”
聂卫眼中微微抖动几下,忙爬起来,:“公主不要再逗臣玩了,臣还有事,先告退了。”说着,手脚利索地跃下了草垛。
卿涵撅起嘴,“每次说到这个,跑得比兔子还快,我倒要看看你还能逃避多久。”
夜阑珊,灯影绰绰。
连日来的大雪终于在夜晚来临之时停了下来,虽还有稍稍的微风,却也没那么寒冷了。
阿淼醒过来的时候,只见瑞谚坐在床边,一手撑着头,默默地看着她。
两个人目光相接,却似有些忧伤。阿淼侧过头,再次闭上眼睛,即便是冷静下,她也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瑞谚,不如就此昏睡过去,一睡不醒。
“醒了,饿了吧,我让他们做了粥,起来喝了再睡吧。”
瑞谚的声音依然温柔如常,她却只会想到他踩着重重尸体,嗜血杀戮的样子,心中便是一阵剧痛,如何也无法说服自己。
“不用了,我不想吃,你出去吧……”
“不要赌气了,自己的身子要紧。”
“你觉得,我是在耍脾气,我是在和你赌气?”
瑞谚端起碗递到她面前,“吃了再说,好吗,吃完之后,你要打要骂,随你。”
一股悲愤突从心起,阿淼迅速坐起来,一挥手,将他手上的碗打到了地上,啪一声,碗摔得粉碎,汤水四溅。
阿淼愣了愣,俯下身,一块一块地捡起那碎片,也许是心中太乱,冷不防的,手被划开了一大条口子。
瑞谚猛地握住她的手:“别捡了!”
阿淼挣脱他的手,固执地继续捡,血不住地往下淌,瑞谚再次一把将她的手抓住,吼道:“我说,别捡了!”
阿淼怔怔地抬起头看他:“你心里痛吗?”
“你有气,就朝我发好了,我就站在这里不动,你可以对我千刀万剐,但是你不能伤自己半分!”
“我只是割伤了手,你就心痛至此,那些百姓呢,眼看着他们的亲人,爱人死在你的剑下,他们痛不痛?!!你在对手无寸铁的他们举起屠刀的时候,你有这样痛过吗?你曾经有过一刻的犹豫吗?!”
瑞谚看着阿淼不断淌血的手,却又不敢贸然接近她,无奈,心痛,至极。
“阿淼,你冷静点好吗,算我求你了,不要伤害自己,好不好?”
“瑞谚,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是不是所有你认为的威胁,阻碍,你都只有杀掉这一个选择,那你对我呢,如果有一天,我成了你的威胁和阻碍,你是不是也会那样对我?”
“好…我知道了……”瑞谚说着用脚将地上的碎片拨到一旁,拿起一旁的一把匕首递过去。“你恨我是吧,你害怕我是吧,好,用这把匕首,插这儿……”
瑞谚放开阿淼的手,在自己的胸口比划了一下,“是不是这样,你就可以不再伤害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