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安殿外,风一阵紧似一阵,雨也一阵紧似一阵。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每日的早朝都是如此,无非是些并不关紧要的琐事,六部的例行人事变动,地方官呈递上来的例行问安折子,也都是些极尽粉饰太平,歌功颂德之辞藻,听得人昏昏欲睡。
自打灾荒过去,边关也维系了难得的安宁,虽说没人知道这种表面的安宁能持续多久,上一次和狄夷的大战也不过相隔了不到两年的时光,瑞谚只想着在天端局这一盘错综复杂的棋局未有明朗之前,狄夷最好安分一些,想到这,他看了看对面的瑞诚,后者也正好看向他。
毕竟是兄弟,就算为敌,也是最有默契的敌人。
瑞谚收回目光,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此时,约莫是巳时末刻,也不知道阿淼怎么样了,这十二个时辰还余下将近两个时辰。想到这,他不禁又蹙紧了眉,显得忧心忡忡。
无聊而又冗长的早朝终于散去,雨也转小了,太后秦氏如期而至。
瑞清从龙椅上起身,将秦氏扶到一张椅子上坐下。“母后为何会这个时候过来?”
秦氏笑了笑,看了瑞谚一眼,又看向瑞诚。“永王也在?正好,哀家也想问问永王这些日子在靖天住得可还习惯?宫中拨去那批奴才伺候得可还妥当?”
瑞诚道:“谢太后关心,王府一切顺遂……臣之所以还在此候着太后,实则是有一不情之请望皇上和太后准允。”
“永王十余年来未曾提过什么要求,难得今日向皇上和哀家开口,不妨道来?”
“承安殿前跪着的那名宫女,听说是犯了宫规,触怒了太后才被罚的,臣见她弱质,心有不忍,便想着向皇上和太后讨个人情,准允臣将她带回永王府为婢。”
瑞诚说完,转头看看瑞谚,他依然是一张板正的脸,隐约含着笑意,竟看不出一点插话的意图。
秦氏露出有些意外的表情,道:“不过是个犯错的奴婢,并非绝色,永王为何就偏偏瞧上了她?”
瑞清一头雾水,忙低声问旁边的刘裕:“外面跪了个宫女?朕怎么不知道?”
刘裕也悄声回道:“皇上,确有其事,就是刚去月落阁没多久的那个姚淼。”
“姚淼?”瑞清念着这个名字,“这个名字好耳熟……”
“皇上,您忘了,那夜在月落阁外,您还同她说了几句话呐……”
“是她?!”瑞清惊讶道,“那可不行,她要被五皇叔带走的话,以后朕要从何得知漪儿的消息?”
刘裕道:“皇上放宽心,老奴想,太后应是不会答应的……”
瑞清还想说话,却见秦氏把目光转向了瑞谚:“永王此事,哀家也不好擅自作主,那奴婢本是来自朔王府,不知朔王意下如何?”
瑞诚像是猛然被提醒了一样,有些夸张地啊了一声,对瑞谚道:“是为兄莽撞了,莫非那奴婢有何特殊的身份?或者,于七弟而言,不仅仅是一名奴婢?”
瑞谚面色沉静如常,只对着瑞诚泯然一笑:“朔王府的下人众多,谁能记得住是哪个奴婢,不过她既已进宫,便同朔王府再无任何关系,五皇兄若是想要,经得皇上和太后准允,带走便是。”
“朔王,哀家怎么听说,她在进宫前,还曾是你身边的侍墨?这才不过半年光景,就不记得了?”
“回太后,臣前后换过的侍墨不下五个,不知太后问的是哪一个?”
秦氏见瑞谚不露辞色,神色如常地答着话,心下不由得竟也犹疑起来,本是想以此试探,半路冒出个瑞诚突然向她讨要那姚淼,她顺水推舟而已,但瑞谚却还能处之怡然,并无半点在乎之意,甚至似乎还不屑于回答这些问话。
莫非真是她想错了?丽妃带着望秋来告状的时候,她原本也并不太相信,一向冷漠,视女色若无物的瑞谚能对某一个女子青眼相加。
现在看来,这个姚淼对于瑞谚而言,或许的确算不上什么。
秦氏内心开始有些举棋不定。
瑞清这时终于按捺不住,对秦氏道:“母后,宫女虽地位卑微,但好歹也是各府推举进宫的,生死便已是皇家之人,犯了错,罚便罚了,可若是如物品般随意赏赐于亲贵,恐会引起不必要的非议,望母后三思。”
秦氏道:“哀家不给你们叔侄俩断这公案,哀家不上这当,此事如何决定,还是听皇帝的吧。”
“好,那儿臣便作主了,五皇叔,刚才朕的话可听明白了?”
瑞诚躬身:“回皇上,臣听明白了,既是如此,还请皇上恕臣唐突之罪。”
“五皇叔客气了,五皇叔在靖天这段日子若是有其他任何需要,朕定当一律满足。”
“谢皇上,谢太后。”
听到这里,瑞谚的嘴角轻钩,露出貌似谦恭的笑意:“皇上,太后,若无他事,臣先告退了。”
秦氏点了点头,冲他轻轻挥手,示意他可以退下了。
瑞谚俯身行了个礼,含笑起身,走过瑞诚身边的时候,稍作停留,然后侧头,转身,脸上的笑意随着他走向殿门的步伐而逐渐淡了下去,最终隐没在了他那冷清而深不见底的幽暗眸子中。
雨停了,瑞谚踩着积水,脚步极快,就连衣角被水花溅湿也顾不上。
西南角,阿淼还跪在那里,垂着头,湿透的身子微微抖动着,却有着那么一股子不服输不甘心的倔强,还在坚持着。
瑞谚远远地站着,并不走近。
只得片刻工夫,两名看守的太监见时辰已到,便将阿淼拉起来,像是拎着一块湿透的布,阿淼也未有任何反抗,大约是这一日一夜,终是耗尽了她最后一分力气。
她最终也坚持了过来,很好。
瑞谚转身上了马车,又拨开帘子,注视着,一直到再也看不见她。
“成霖,告诉安菡,有机会多去月落阁,本王需要随时知道阿淼的任何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