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日第二天清早,柳奕睡得正香,鼻子却辨认出一阵湿润的尘土气。
外面下了雨,还大得很。
轰隆隆的雨声,打雷一般嘈杂。
若是以前,遇到这种天气,柳奕只会想躲在温暖的被窝里头,听雨、睡懒觉、甚至啥也不干。
可是如今,他们一家人缩在低矮的屋子里,啥也干不了。
叭嗒、叭嗒……柳家人听见哗啦啦的大雨声中,夹杂着节奏不一样的滴水声。
屋里几乎没有光线,他们只能摸了黑四处寻找那个水滴声的来源。
“这里漏水了!”芳娘低呼一声。
仿佛被按下开关,柳家人骤然回过神来,开始采取行动。
柳全开门冲进了大雨里。
柳奕紧接着发现,屋角也开始滴水。
什么叫屋漏偏逢连夜雨。
她家目前就差不多。
屋子外面一片漆黑,现在到了什么时辰都不得而知。
临时补屋顶,更加不可能。
母女俩除了拿盆瓮接住漏进来的雨水,没有别的法子。
水滴落下来,整个屋子都湿哒哒的,气温也比平常低了许多。
穿着单衣单裙的柳奕,只能缩成一团。
柳奕头一次清晰地意识到,她家的屋顶还是茅草苫成,没有一片瓦。这保暖防水的程度,就是差异巨大。
早知道那大仙儿的院子会消失不见,她就该扒拉些瓦出来,柳奕想着。
那院子的瓦和砖肯定都是好的,起码总比她家这条件好太多了。
柳奕如今可不在意什么敬不敬的,大仙儿都不在了,她还敬给谁看。
“俺把鸡笼垫在柴垛上,盖了蓑衣,遮挡一下,应当淋不着多少雨了。”柳全抱着柴禾回来,浑身都淋得湿透。
芳娘急忙便去生火,不论现在煮不煮饭,他们家都急需要一堆火。
抱回家的柴禾滴着水,芳娘用了烧剩下的木柴与垫在地席下的麦草,试了好几次才把火塘点燃。
贡献出一部分麦草,又躲开了中间接水的陶瓮,柳奕扯上她的地席缩到了墙壁一角,抱腿蜷成一小坨,她的背脊几乎都快贴着墙。
柳奕人小尚且还可忍耐,对于柳全这样的大块头来说,只能蜷坐在其中,那就非常难受了。
逼仄的屋子今天显得尤其局促,房屋的功能性,完全不能发挥出来。
柳家人谁也没说话,平时天气晴朗根本体会不到,只有感受一下什么叫风雨飘摇,心里才对这茅屋又多一层深刻认知。
这艰苦环境,可不是你想适应,说话就能适应的。改善居住条件,原来是一件十分紧迫的事情。
他们家这小茅屋,简直比过去的一个公共厕所都不如。
不,岂止不如公共厕所,柳奕觉着,它这破屋顶,连猪圈、牛棚、鸡舍都不如。
“俺记得,还有塑料布吧?”柳全问芳娘。
“有,编织布也有,膜也有。”芳娘发愁地望了一眼黑黢黢的屋顶,“就是这可怎么补呢?”
农家的茅草房屋,不比瓦房,大都得在秋季天气晴朗的时候修葺一番,厚厚苫补更换上新的茅草,以备度过寒冷的冬季。
平常么,就只好希望天气不会作妖,将屋顶上的茅草苫子掀翻吹跑了。
若不是今天这雨下得着实的大,他们也不会知道,原来经过上一次的风雨之夜,他家的屋顶已经漏了。
现在,柳家人也只能眼睁睁看着,等待天晴之后,再哪里漏了补哪里。
为了不让旁人觉察他家的秘密,又完美地应用上塑料布,柳全和芳娘商量起摸黑补屋顶的事情。
柳奕则缩在一旁闭眼假寐,将注意力放到了空间里。
不知道是不是昨晚她和空间取得了联系的原因,柳奕觉着今天调整视角转移注意力都显得很灵活。
她又试着让海螺朝外头吐东西,这一次,海螺十分痛快,哗啦啦就吐出来一堆大米。
柳奕对那大米还有一些微妙的感觉,仿佛知道它会吐出来多少似的,这在以前也是没有的。
她把大米交给芳娘。
“还有麦饭呢,”她妈犹豫了一下,才道,“那就煮个二米粥吧。”
柳奕点点头,又默不作声看一眼空间里多出来的那片空地。
她也不知道,爷娘能不能看到这地方。
现在她只能等待,等着柳爹和柳妈什么时候发现桑树的事。
不过看这样子,爹妈今天恐怕也完全没心思关注海螺了。
即使不必出门劳作,芳娘还得对付丝茧呐。
前天夜里,芳娘和柳全两口儿已经在烟灰缸中将家里得来的蚕茧一锅蒸熟。
柳奕完全错过了蒸茧的过程。
这蒸杀的蚕茧还要晾晒好几天,干透才好储藏。
是以,她家的蚕茧现正铺开了摊在一只笸箩里,昨日也只晒了一天的太阳。
这时候没有烘干机器,在如今的生产工艺里,杀生的蚕茧还要在晴好的天气风吹日晒才能确保干透。
不然一个不小心,这东西受了潮,霉变或者腐坏,那损失,是她家目前无法承受的。
湿度较大的蚕茧若不及时铺开晾晒,捂得久了,也会有变黄的危险。
所以今天的芳娘整个人都透着烦躁,即便有个空间可以保鲜,她还是觉得都晒干了更保险一点。
“阿娘,家里的茧全都蒸熟了吗?”柳奕灵光一闪。
“都蒸了。”芳娘道。
“那就只剩下蚕蛹了?”柳奕略有些失望。
芳娘还当她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