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风寒有什么好诊的,拐弯向东走,三百二十步,有家泰仁堂,抓三两柴胡一两黄连,温水煎服。”
老医倌眼也不睁,连连说了一通,便继续摇晃起身形。
书生一愣,“柴胡黄连你这没有?”
华医倌不客气的骂道:“这酸书生磨牙的紧,老夫这药是救人命的,你一个伤寒霜疾凑什么热闹,去去去,别耽误老夫晒太阳。”
这华医倌为何脾气乖张,便在这此处,这来人诊脉求医不是大病难疾老医倌从来不伸手,将这方子于抓药的地方也一同告诉去,他可不爱受这份累,这华医倌在这简阳府可是出了名的非大病不医,非穷苦不医,若是拿不出银钱抓药诊病,赊欠也就赊欠了。
老医倌望着那书生离去,缓缓的松了口气,呢喃道:“他娘的,吓老夫一跳。”
说罢,华医倌紧了紧手中的钱袋,两三日前,这华医倌正如往常一般倒在摇椅上昏昏欲睡,门外传来阵阵粗气声音,声音越靠越近,老医倌依旧是眼也不睁,骂了句有屁就放。
可谁知那呼吸越来越近,老医倌一睁眼便瞧见一满身是血的黑衣男子快步走来,腰间那火红匕首已经出了鞘,还未等老医倌反应过来,那冰冷匕首以及架在脖子上,那年轻男子也不说话,拎起一旁的药囊拉起这老头便走。
老头心里一愣一愣的,这厮吃错什么药,真把老子当成黄花大姑娘了,抢亲抢到医倌来了?
那黑衣男人连托带拽,将这老医倌拖到不远处的胡家老店,那胡家老店的店小二嘴张的老大,一脸震惊的望着那年轻男子和那年迈医倌,那黑衣男子才跟店小二问出城中那家医馆最好,万没想到这黑衣男子竟真将那畏惧婆娘的老医倌找来了,但把这找换成抢好像更为贴切些。
客店二楼,老医倌被塞进一间客房内,打眼就是一身着青衣的年轻女子,那女娃极为美艳,还不等老医倌心神荡漾便瞧见那床上两滩如死肉般的躯体,老医倌这才回过神来。
这二人俨然是受了极为严重的内伤,穿麻衣那男人伤及五脏,那白衣男人五脏还好些,但劲力损了筋骨,导致淤血堵住心脉命悬一线。
老医倌顾不得在意那黑衣男人的无理,为二人推拿一番气血,又喂了几丸丹药,忙活个满头是汗才算将二人从鬼门关前拉回,在反观那黑衣男人,像是生怕这面前的老医倌不给这二人治病一般,倚着房门瘫坐在地上,鲜血弥散了一地,四肢无力的散在两侧,但手中仍是死死攥着一把火红匕首,双眼满是鲜红血丝,气息越发微弱。
老医倌又气又恼,这厮伤也极重,可便是如此,还记挂他人,可真是个榆木脑袋,冲那倔强男人没好气的说了一句:“再有一炷香的时间,元化公在世都救不了你。”
那青衣丫头神色哽咽,伸手夺下那火红匕首,这老医倌才敢上前,那黑衣男人伤的更重,身上三五道剑伤,一身气血流了大半,老医倌这一辈子第一次打眼,这厮莫说一炷香,再有半柱香便要命染黄泉了。
两个多时辰,华医倌才算将三人身上伤势处理了个差不离,他不知这三人是谁,也不知这三人为何拼命,不知这三人的故事是义气是豪气还是怄气,临走时,那青衣女子连作三揖,将这包银钱塞到医倌手中。
别说,那青衣女子不错,屁,把老夫当成什么人了?老夫是说那女娃医道根骨不错,也因此,老医倌现在一听男人声音便极为恐慌,恐慌是恐慌,但华老翁心中正琢磨用着以手中银钱趁着家中母老虎不注意去听上几耳关曲,这曲子久了不停,馋的紧。
“老先生……”
一道柔弱的女子声音将老医倌拉出思绪,只见一名怀抱婴儿的瘦弱女人站在青济堂前,欲言又止。
年轻母亲脸色涨红,咬着牙说道:“先生,可有能催奶的草药?我身子虚,孩子吃不饱。”
老医倌识得那女子,是个年轻寡妇可怜的紧,不知老天爷为何对她这女子这般狠厉,丈夫早丧,家中田地被债主抢掠一空,这人世中,只有她和那怀中的孩子相依为命。
富人在深山老林有棍棒棍棒打不散无义亲朋。
穷人在十字街头耍十把钢钩钩不着亲人骨肉。
老医倌一愣,“产后无奶本是体虚,吃些下奶肉食即可,不必吃药。”
年轻母亲赧颜一笑,“知道知道,家中贫苦食不来肉味,只求先生给我开些催奶草药,伤身体不怕,只要能留我儿一条性命即可。”
老医倌听闻又是一愣,不禁苦笑一声,没有理会那怀抱婴儿的年轻母亲,呆呆的望着那天穹,手中掂量着那袋银钱的重量,蓦然深思。
年轻女子以为这医倌要钱,连连点头,从怀中掏出几枚铜钱:“银子我有……”
老医倌微微摇头,手中那包准备听曲的银钱轻轻抛出,稳稳落在女子掌心的铜钱上,呢喃道:“去吧,先喂孩子。”
年轻女子听闻那钱袋中的银钱声音,眼圈瞬间泛红,强压的哭意瞬间迸发,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叩首。
“去吧。”
老医倌和蔼一笑,眼中有光影升腾,望着那年轻母亲离去的背影,老医倌眼圈微微湿润,呢喃道: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今日母亲节,特意加了这么一块,祝天下所有母亲,节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