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痛欲绝之际,两人从不远处缓缓走来,正是刚才中箭退走的纳兰和零陵。
纳兰此时面带淡然笑意,依旧处变不惊。似乎对眼下形势并无太多顾虑。在刚才这不过半个时辰之间,已获悉火恕率兵压来。只是没想到,朱景焕还想“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故而才授意朱仁策动手。
纳兰瞧着被踩在脚下的朱仁策,望着一众满脸惊愕的兵士,抬手安抚道:“诸位莫急,事有转机,等着便是。”
“他撒谎,他想将尔等一网打尽,此时若是不拼死一搏,尔等今日必成黄土!”朱景焕虽被踩在脚下,却还是不依不饶地大声呼喊,喷溅弥漫的烟尘,也未能阻止他的连声喝骂。
纳兰终于回身望向这两人,先朝着朱仁策淡淡一笑,然后才蹲下身望着朱景焕说道:“现在若是给你一个机会,说出一个愿望,你想要什么呢?”
朱景焕闻言一滞,突然哑然。他不知眼前之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他知道此人必然没安好心。但眼下,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逞皮肤之勇只能招来杀身之祸。良久沉默后,朱景焕才艰难的吐出一句,“要我屈服也可以,先杀了眼前这奸佞小人!”
纳兰点点头,笑着站起身。可这一切推波助澜的幕后黑手朱仁策,突然紧张起来。“楼主大人,景焕已怒火攻心,糊涂了,此言不可信啊。”
可未等朱仁策想出后手,纳兰身旁的女子已酣然出刀,一手抓住朱仁策的发髻,一刀挥砍而过,将他的头提了起来。只见朱仁策蜡黄面容迅速变成血红一片,或许因为出刀太快,双手还在颤抖,细长双目不住颤抖,嘴中还有细微之声,说着“不要杀我”。
那些压着朱景焕的兵士如见鬼一样跳开,望着朱景焕那张有些惨白的面容,纳兰依旧淡然笑道:“城主还有力气起来吗?”
朱景焕摇摇晃晃站起身,拍掉身上的尘土,面容上逐渐浮现出一丝笑意,“不知明月楼主要如何解决眼下之困呢?”
纳兰对眼前的年轻人有了几分欣赏,上前帮忙掸掉那残留的灰尘,这让手拿人头的零陵也有几分动容。“城主别急,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朱景焕面色淡然,心中却是激荡不已。本以为此次必死的他,却因为这临死前的一句,挽回了自己的性命。纳兰上前望向城下的追兵,对眼前的交战置若罔闻,却饶有兴致地问了一句,“城主可是想问,为何会留你性命?”
朱景焕不置可否,没有回答,只是双眼无神地低头沉默。纳兰并未在意,反倒快步向城下走去。就再纳兰身影将要消失的时候,朱景焕终于开口说道:“楼主是可怜我这条贱命吗?”
这句话说的极其平静,却激起了在场一众兵士的激愤。“城主何出此言?”“城主,我等与你共进退!”“朱家曾经的辉煌,我等还未忘却。”这些沉默了太久的兵士,你一言我一语,还是呱躁起来。
纳兰没有回答,零陵将人头往城下一丢,只听嗖的一声,一枚羽箭将人头不偏不倚的钉在了地面。而箭来的方向,并非城墙之上,而是从右侧树丛之中。马蹄声骤起,一头红发格外惹眼的火恕,一马当先杀将而来。
冲入追兵阵中,将原本气焰嚣张的追兵冲的七零八落。朱景焕远远听见,连忙望去,这时心中忧虑稍解,一下子跌坐在地,长叹了一口气。城墙之上的兵士犹豫不前,不知该如何是好。零陵望见笑着说道:“看戏便是。”
众人却不敢放下手中兵刃,警惕地守在城墙之上,望着城下的血肉横飞。他们本以为这一次必将在劫难逃,可谁曾想到,这不过也是一场早已算计好的阴谋罢了。
终究在一阵阵厮杀声中归于平静,朱景焕被人搀扶着走下城头。终于,曾经听着父亲说着“铁甲冰河入梦来”,当他独自面对的时候,却有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惧意。他心中的慷慨激昂,在这一瞬被恐惧侵蚀,不见天日。
果然,现实的残酷在心中蔓延开来。朱景焕开始庆幸,庆幸自己能够在必死之局中活下来。活着不就有了希望吗?他将先辈的荣耀藏在了心底最深处,因为他知道,那个男人正在他曾经藏身的地方等着他。
接下来还将经历什么,不得而知,但想必这不过是一切的开始,再也预见不到终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