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的支那人,嘲笑他被自己的同僚玩弄,和他妇人般的顺从和扭捏:“阿福,”他觉得有趣,有趣到想看一看这个人面对陈醉时的样子,“怕不怕血?”
“……血?”钱文正显得意外而胆怯,惹得药师丸兴味更浓,“电话,给哨兵。”
他们让他进去了,由宪兵领着往机关楼深处带,很快到了审讯室,和想象中的阴森恐怖不同,每一个房间都灯火通明,以至于那些鲜血、哀嚎和背叛,都清晰得历历在目。
先看见陈醉的背影,白衬衫挽到手肘,背后汗湿了一块,脸颊边漫着香烟燃起的白雾,在他对面,钱文正见到了老马,拴在刑架子上,身上没什么血,但肚子两侧塌进去,应该是打断了肋骨,内脏可能已经破裂。
“还没招吗!”药师丸踏着地板问,陈醉回过头,看见钱文正,惊诧得瞪大了眼睛,和他一样瞪过来的还有老马,四目相对的刹那,钱文正乍然头皮发麻,那个眼神,痛苦迷茫,让人觉得他撑不住了,难免要做个抉择……
果然,微弱的声音在木炭嗞嗞的燃烧声中响起:“红线同志……”
第二十七章
所有人都愣住,药师丸第一个反应过来,错愕地指着钱文正:“你说的,是他?”不用他布置,立刻有宪兵从两边过来把人摁住,提篮翻下去,温热的饭菜掀出来,撒了一地,“他的代号是,红线?”
太快了,快得钱文正措手不及,他不是没想过被咬出来的可能性,但那个人是老马,戴圆眼镜的老马,告诉他“保护好自己”的老马,义正言辞代表组织委派任务的老马!他怎么可能……叛变真的就在一瞬间吗?
他只能装傻,哆哆嗦嗦跪在地上,挣扎着叫喊:“我……我不知道什么红线蓝线,先、先生,救我!”
陈醉呆立在那儿,本来就白皙的脸褪尽了血色,一听到“同志”两个字,他什么都明白了,那些似有若无的撩拨,那些青涩狂热的探索,那些掏心掏肺的诺言,都是假的,这个面孔漂亮、柔情蜜意的青年,只是gcd派到他身边的一只“乌鸦”!
“香取君,”药师丸走过来,讥讽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用人,太不仔细了,”说着,他露骨地往他胯下瞄,“让一个不怀好意的‘同志’……”他压低声音,“爬上了大满洲国军事部次长办公室主任的床!”
陈醉咬紧了牙,就着他卑劣的讥笑,一副舍不得枕边人的样子:“我不相信。”
“嗯嗯,”小个子的药师丸附和着点头,微微一笑,一对虎牙龇在嘴边,“这个老家伙,你是要再审审的,”说罢,他指着钱文正,有些得意洋洋,“这个,我带走,帮你问一问。”
陈醉突然挑起眉头,第一次用强硬的口吻对他说:“这个行动,我是负责人。”
像薄薄一小片白磷在日光下过热燃烧,药师丸的娃娃脸霎时凶相毕露:“你的仆人有赤色嫌疑,你应该避嫌!”他很不尊重地戳着陈醉的胸口,“如果红线的身份坐实,香取君,你的位子不保,稻垣君一样要从“火曜会”(1)里滚出去!”
他朝宪兵一扬手,跋扈地把人押走了,出了门很远,还能听见钱文正悚然的嘶吼:“先生……救我,先生!”
陈醉攥着拳头,宪兵都随药师丸离开,身边只剩几个唯唯诺诺的满洲人:“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