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液仿佛穿过时空,蔓过几世的岁月又沾到了我的手上。血液渗进掌心的纹路,洗不去擦不掉,像伤疤一般刻在那里,无时不刻的提醒着我,我,杀人了。
杀了自己的至亲。
朦胧的雾气穿过窗子,湿冷而黏腻的挤满了重生后,我又一次回到的李老太的屋中,令人似乎连几步外的东西都看不清,却奇异的营造出了一种诡秘的气氛,让那些不堪的回忆在雾气中无所遁形。
似乎那天,也是这么一个雾气重重的天气。
从王奕明胸口喷出的鲜血被裹在雾气之中,看起来却有种近乎梦幻般的奇异感。不甘、愤怒、恐惧……在王奕明流出的血液逐渐冷却后,那些情绪也变得浅淡起来。平静感从身上的每一个毛孔中渗出,像是做了一场好梦,又像是结束了一场看不到尽头的噩梦。所有的一切,都伴随着王奕明的死亡而尘埃落定。
结束了,终于结束了,终于不用,再为王奕明去做那种丧尽天良的事了。
把似乎已经开始僵硬的王奕明背到山林中的过程顺利到有些不可思议。雇了我和王奕明的人家中,仿若没有一个人察觉到趴在我背上的王奕明的异常。雾气像是蒙住了所有人的眼睛,每个人只能透过雾气中熹微的光亮,勉强看清各自脚下的路。唯有我的脚下,是彻底的黑暗。
前面是万劫深渊还是崎岖小路?不知。
挖坑,下葬。
连张破草席都没有,一捧黄土埋了王奕明,也埋了有关于王奕明的所有过去。似乎生命可以从王奕明死去的这一瞬重新开始,又似乎,所有的事情,都不会因为王奕明的死而结束。它只是静静的,匍匐在黑暗中的某一个角落,等着找到机会,伺机而动。
02
院门的开合声割裂了杳无尽头的回忆,李老太关好院门,一边抖落着粘在身上的晨霜,一边把挎着的空竹篮随手放到了院墙脚下。原本盖在竹篮上的那层布现今团成一团皱缩在篮底,李老太拿出去卖的手帕荷包,应该是像前几天一样都卖了出去。
温在锅里的小菜馒头都还冒着热气,盘盘碗碗的端在桌上,氤氲出的热气与雾气融在一起,好似从我与李老太之间,隔开了一道似有若无的屏障。
李老太手里拿着的馒头拿了半天也没有吃下去多少,松软的馒头在李老太的手中印上了几道指痕。无意识的摩挲着馒头上凹下去的地方,李老太的嘴张了几次又合上,像是有什么话想说又不知道如何说出口。
“今天拿去卖的东西也都卖没了。”干巴巴的说出句话后,李老太又没了下文。
相同的话语已被李老太重复了两世,来到第三世时,李老太仍旧是以同样的语调说着同样的台词。时至今日,发生过两次的戏码像是一部看到烂熟于心的电视剧,李老太接下来会说什么、做什么,都像是被安排好了似的固定上演。只是这一世,李老太拿着的剧本出了一点偏差。
“有个圆脸妇人买了所有的手帕荷包,还夸你的绣工好。我当时嘴一快,就把你的名字说给她了,不打紧吧?”
“你说的……”
“王二喜。”
第二世时见过的告示陡然清晰起来,登在告示上被通缉的那人的名字,叫做王二喜。
03
日光昏昏,半点不像是夏日的阳光,反倒是像冬日的昏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