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停了,冻原上一片寂静。
夜空中,繁星点点。
八个人围坐在火堆旁。初一扇着火。
“讲讲你的故事。”周启递给那个姑娘一杯刚刚烧开的热水。
“我……”那个姑娘羞涩的接过了黑羽射手的手中的杯,火光下,她竟然是个非常美丽的姑娘,和活泼可爱的柳愁荷,忧郁沉默的秋草不同,这个姑娘的身上,带有一股神秘感。
“我是逃出来的。”她说。
周启和王子翰对视了一眼。
“从哪里?”蔡彪问道。
女孩子突然哭了起来,她把头扎在怀里,那哭声在风雪中显得异常的凄惨。周启轻轻把她搂在了怀里,黑羽射手宽厚的臂膀,似乎让姑娘感到了安全与温暖,她渐渐停止了哭声。
“是从……”姑娘抽泣着,“凌波城……”
“凌波城?!”大头蔡彪挠了挠头,“那是什么鬼地方?”
“如果我没记错……”柳愁荷颤抖着看了看大秘术士,“那就是夜晷教的圣殿所在……”
“一个不存在于任何记载上的地方。”王子翰点了点头,“一个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地方……”
蔡彪明显带出了怀疑的神色,他又挠了挠秃秃的脑袋,“以前来过这个雪原的人都不见了,再也没有回去,你却说你从那个没听说过的鬼地方逃了出来?”
姑娘低下了头,似乎还有些眩晕,“你们自己看吧!”她一把挽起自己的裤管。
火光下,姑娘的腿上竟然布满了紫红的鞭痕。
“就是这些,把我逼出来的。”女孩子静静的看着大头蔡彪,“你以为我愿意一个人走在这雪原上么!?我在臭水沟里趴了一天一夜才找了一个机会逃出来,我已经很久没有吃东西了,我又没求你们救我!是那个穿红袍的救了我!难道你还怕我害你们?!”
“不不不……”蔡彪尴尬的看着大家,“我不是怀疑你,我……我……”
“好了!”周启瞪了一眼蔡彪,“姑娘,我们只是问我们该问的,我们到这里的目的我想你也能猜出一半了吧。”
“你们是来寻找凌波城的?”姑娘问道,“还有,叫我翘翘就可以了,不要叫我姑娘。”翘翘拢了拢头发,“如果真是这样,你们最好离开这里,不要说你们几个,就是一支军队,恐怕还没找到凌波城就先被雪山吞噬了,就算找到凌波城,你们也进不去的,更不用说进入地下了。”
周启看了看王子翰,又看了看阿狗,“翘翘姑娘,我知道你对那个地方充满了恐惧。但是我们……”
“你们什么也不是!”翘翘突然喊了出来,“你们知道吗,要想找到凌波城,要先在雪山里找上很多天,要对付数不胜数的悬崖峭壁,暗哨机关。找到了你们也进不去,那城墙比天启皇宫还高,守卫他们的是几百个一等一的高手,就算你们侥幸进去了,里面就像是一个迷宫,连我都不知道具体地下圣殿的入口在哪里。还有就是地下圣殿,到底有多深我并不清楚,我只知道要是用脚去走,要走上一个月才能从上面走到最底层!你以为你们是谁?除非是天下第一剑客林疆或是大秘术士王子翰,不然想都别想!我劝你们赶快离开这里!”
姑娘说完便咳嗽起来,初一连忙递给她一杯热水。
周启看了看大家,把手放在颤抖着的翘翘肩膀上,郑重的说。
“被你猜对了,刚才救你的,就是大秘术士王子翰……”
翘翘惊讶的看着不远处裹在厚厚袍子里的人,“你……你真是……王子翰?”
大秘术士轻轻点了点头。
“哇!”女孩儿像个小孩子一样叫了出来,“真的是你!我竟然能见到大秘术士王子翰!快!教我几个法术嘛!”
翘翘又挽起了裤管,“你看看,人家总受伤,你教我几个防身好不好嘛!”
“翘翘姑娘。”王子翰轻轻拉下了帽兜,“我们一起回去,把那些鞭打你的人亲手杀掉,你觉得怎么样?”
“不过在那之前,你要告诉我一切有关你的事情,包括你的来历,你是怎么进入凌波城的。”大秘术士死死的盯着女孩子,“如果我发现有谎言,你会受到比鞭打还要痛苦的折磨。”
火光下,王子翰的眼睛射出迫人的凶光,就连柳愁荷也不禁打了一个冷战。秋草急忙把小雨藏到了怀中,小雨拼命挣扎着,它感到了杀气。
“我毫不怀疑他会这么做……”蔡彪拼命点着头。就连阿狗也饶有兴趣的看着姑娘腿上的鞭痕,流露出羡慕的表情。
“我爹最喜欢叫我翘翘。”姑娘看了看大家,开始自己的故事,她的声音在呼啸的冰风中却显得异常平静,“我姓林……”
“我们林家一直住在天启,天子脚下。
我爹叫林怀拓,他一直在天启、淮安之间跑,他做的是兵器生意。但是他并不是简单的买卖,他会收集天下有名的兵器,然后卖出,当然好的他也会自己留下来。
我一直不承认的,就是我爹一直在为夜晷教做事,虽然夜晷教的人都这么说,还尊称我爹是四堂主,但是我就是不信。
我记得五年前的一天夜里,我爹把我叫了起来,我娘死得早,只有我和我爹相依为命。他对我说,今晚我们必须离开林家,有可能永远不能回来了。
我那个时候才十五岁,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忧愁,但是我爹好像十分认真,他什么也没带,只是带了随身物品和一把剑,拽上我就从后门逃了出去,把一府的家丁和女仆留在了沉睡中。
当时也是个冬夜,我坐在马背上昏昏欲睡,月亮在天空时隐时现,我们连夜逃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小村子,后来我爹告诉我,他的一个兄弟住在那里。
我们大门不出的在那里的一个地窖里躲了好几个月。我爹才告诉我事情的缘由。
他说他几个月前得到了传说中的玉骨西风剑,我也不懂什么剑法,我只知道那把剑传说中是十个秘术士连续作法很长时间的杰作。用我爹的话说就是一把具有强大精神力的剑,一把具有灵魂的剑。
我爹说这把剑失踪了上百年,现在被他找到了,却有人逼迫他交出来。事后我知道是夜晷教想把那把剑献祭给夜晷。他不愿看着一把上古神兵就这样被人作为祭品。于是他才和我逃了出来。
我们在那个村庄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只有在夜里,才偶尔会偷偷出来。我爹经常以泪洗面,他说他对不起我,他害怕也许会一辈子过着这种见不得人的生活。
但是,一天夜里,夜晷教还是找到了这里,我爹就用那把玉骨西风,以一敌十,杀出一条血路,但是他的兄弟,也就是我叔叔死在了他们的手里。
从此,我们就在东陆东躲西藏,好几次险些命丧在追杀中,我爹实在过够了这种生活,他想要交出这把剑。
他四处托朋友,想用这把剑换回以前安定的生活,但是夜晷教却是一个不会原谅任何人的组织。
剑是交出去了,可是我爹和我却被装入了两个大麻袋,我记得我昏迷了很久很久,当我醒来的时候,我就在一个阴森的地牢中。
事后我得知,这个地方就是夜晷教的圣殿所在,凌波城。
我爹被派做苦工,日夜锻造武器,食不果腹,我呢,则被长时间关在地牢里,一年也见不到他老人家一面,还时常受到狱卒的折磨。
好在有个好心人,他本来也是个囚犯,据说是很多年以前因为掌握了夜晷教的一些秘密才会被抓来的。他已经被关了大半辈子了,我就在他的协助下逃出来的。
对了,我的名字还没告诉你们呢,我叫林雪霏。”
大家听完了女孩子的故事,都静静的不说话,此时,已近子夜。
“你是说,嗯……”周启想了一会儿,“你是靠一个生活在凌波城里大半辈子的人才逃了出来?”
“是啊!”林雪霏点了点头,“就这样我们还是在黑暗中摸索了好久呢。”
“秋草!”王子翰招了一下手,“你还有草药么?给她的伤口上点药。”
秋草点了点头,她从口袋里摸索着。蔡彪似乎很疑惑,他不停的敲着脑袋,“我从没想过我们会真的在这里找到什么。不过按照翘翘所说的,我们真该闯进去!杀个痛快!”
“我们必须进去,”大秘术士冲周启眨了眨眼睛,“翘翘会给我们带路的。”
“哎哟!”不知道是腿上的鞭伤疼痛还是害怕,翘翘叫了出来,“还要回去啊,我不去!我好容易出来了,不想再回去!你的法术不是很高强么?你自己可以找到路的。我要回天启去找父亲的朋友,我还要救我爹呢!”
“我们帮!救爹!”初一突然使劲点着头,“你爹,会得救!我!初一!会砍人!”说着,巨大的夸父抽出他大大斧子,在空中挥舞着,发出呼呼的响声。
“没错。”周启拍了拍姑娘的背,“放心吧,这里有世界上最厉害的夸父,呵呵,我们会把你爹救出来的。”
一阵风雪扑打着火堆,火星四溅,黑羽射手坚毅的面容在火光中闪耀着不可辩驳的光芒。
林雪霏默默点了点头。
“好了!”大秘术士王子翰站了起来,“大家立即动手,翘翘负责绘制行进路线,初一负责干粮,秋草,柳愁荷准备兵器。大家要连夜制定出所需物品和计划,明天白天我们用一天的时间去准备,明晚天黑之时,我们出发!”
“好啊!”蔡彪腾得站了起来,“我早就呆腻了,要大干一场了,不管前面是龙潭虎穴还是什么鬼门关,我们几个都要闯一闯!”
黑羽射手虽然没说什么,但从他爱惜的抚摸着自己冰冷的弓来看,他也渴望着一场漂亮的战斗。
阿狗不声不响的从后面搬了一块大石头,初一把仅存的一块兽皮铺在了上面,秋草拿来了一个火把,他们准备写出详细的路线图。
看着大家摩拳擦掌的样子,大秘术士王子翰轻轻走到了山坡上,远处,暴风雪在灰蒙蒙的乌槐山脚下肆虐着,天地一片昏暗,一片冰封的世界在黑夜中发出凄惨的呼号。
他静静的坐了下来,正好是午夜十二点,谷玄黑色的光芒召唤着大秘术士,王子翰双手合拢,闭上了眼睛。
他开始了冥想。
天亮了,太阳透过灰蒙蒙的乌云照射在一望无际的冻原之上,暴风雪在肆虐了一夜之后停了下来,乌槐山灰白色的冰峰矗立在天地之间,俯瞰着脚下的芸芸众生。
蔡彪手里抱着一块石头,蜷缩在火堆后面。兽皮盖在腿上,嘴里发出巨大的鼾声。初一和周启也背靠背的休息着。几个女孩子则在山坡的另一边,昨夜商量了一夜,大家都是很困倦。阿狗还在擦拭着他的黑色的短刀,黑色的刀刃在白雪的背景下十分醒目。
大秘术士王子翰一个人站在山坡上,他的手里拿着一块写满了符号的兽皮。这就是翘翘和柳愁荷一夜的结晶。
在这上面,详细标出了进入雪山将要经过的所有路口,还包括了悬崖,关卡暗哨所在位置。
在乌槐山脉的中心,一个大大的黑点,那就是凌波城。
大秘术士转过身来,他微笑着看着不远处睡得香香的林雪霏。
“阴谋中的阴谋……”他说。
白天都是在忙碌中度过的,初一和周启很早就去了森林,他们要准备出至少一个月的干粮。初一好像兴致勃勃,他的斧子也擦得雪亮,没了风雪,夸父早就脱下了厚重的兽皮衣,露出了结实的臂膀。和甲升在一起的日子,让这个小伙子学会了如何生存。
周启仍旧是猎人本色,满满的箭囊和依旧破旧的皮衣,黑羽射手似乎不是很习惯这明晃晃的反射着阳光的雪地,他找来了一大块毛皮做成简易的帽子戴在头上。
秋草把一杯热水递给蜷缩的厚袍子里的王子翰,“你看,我是不是也要花点时间冥想法术,我好久没战斗过了,小雨不喜欢杀戮,”说着,女孩子红着脸低下了头,“但这次,似乎非常危险……”
王子翰接过了热水,“不是危险,而是生死存亡,我们要面对的,是世界上最为庞大的恶势力,几百年来没人窥得他们的真面目。还有,秋草你要记住,杀人不是邪恶。”
“可是小雨……”秋草看了看大秘术士。
“那是一只动物。”王子翰摆了摆手。
“这世上本没有善恶,有的只是力量,和得不到它的弱者……”
“这世上本没有善恶……”
灵猫柳愁荷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她手里还拿着另一张兽皮,上面似乎是没有完成的凌波城内部图,“也许说得对,但是我们没时间讨论这些了。”
她的这句话似乎是说给秋草听得,秋草看了看王子翰,起身离去了。
“我和翘翘姑娘商量了一夜,”灵猫根本没在意秋草的离去,“她实在记不大清楚如何进入地下了,她认为必须要找到那个带她出来的人。”
“那好……”大秘术士还没说完。
“还有!”柳愁荷皱起了小眉头,“你必须告诉我!我们到底来做什么!”
……
“这是秘密,你知道的。”王子翰冷冷的说道,“我没必要告诉你。”
“这都什么时候了!”灵猫急的把兽皮扔在了地上,“现在凭空多出一个人来,告诉我们我们的目的地万分危险,今晚我们就要出发了,可我连我们去干什么都不知道!难道就是去救什么那个姓林的兵器收藏家!?”
王子翰静静的看着女孩子,“当然不是……”
大秘术士站了起来,离开了。
准备工作进行的有条不紊,初一带回来的猎物被做成了烤肉,分成几份收了起来,秋草花了一下午的时间冥想法术。阿狗和周启的兵器则是擦得最干净的。
只有蔡彪睡了一上午,下午也基本什么都没做,只是蜷缩在一角。
“你确信我们该去那个鬼地方?”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们必须去。”周启点了点头,“不为翘翘,我们自己也有事情要办。”
“你发抖!”初一指着蔡彪。
“嘿!臭大头!”柳愁荷又踢了踢蔡彪的屁股,“你昨天不是还说要大干一场么?是不是听翘翘说了一夜,害怕了?”
“臭丫头懂什么!”蔡彪转了转身,“就算王子翰在,我们也不能靠几个人去虎口夺食啊,你们没听翘翘说么,他们训练了很多和妖怪一样大的动物,我们可能连雪山都进不去!”
“他们有数不清的机关和杀手死士,我们有什么?!
他们有比天启还高大的城墙,我们有什么!?
他们有比雁返湖还深的地下迷宫,我们有什么!?”
大秘术士王子翰转身面对冰封的雪原和远处高耸入云的乌槐山脉。
“我们还有信念……”
夕阳西下,距离出发的时间越来越近了。
蔡彪手持双斧,这个无根民虽然没经过大风大浪,但也算见多识广,他坚韧的性格让他始终能冲在第一位,此刻的他也已经忘却了恐惧,只想和朋友们一起战斗。
黑羽射手周启并没有大战前的兴奋,他仍旧保留猎人的冷静和杀手的镇定,这也是他能在乱军之中百发百中的缘故,就算是面对强敌,对于这个羽人射手来说,也只是一句话:
一弓在手,千军万马亦杀之!
大个子夸父初一兴奋的怒吼着,巨大的魂印的郁非之斧背在他身后,巨人的肌肉绷得紧紧的,这是他第一次参与如此艰巨的任务。年轻的夸父现在已经忘却了一切,只想挥舞他的大斧,杀入敌阵。
秋草抚摸着小雨,静静的等待着夜晚的到来,作为一个常年生活在森林里的女孩子,如果不是遇到了被王子翰打败的江沧月,此时的她也许还在幻象森林的某棵树上做着甜甜的梦,周围环绕着她的动物朋友们呢。可是生活就是这样,也许只是一个小小的事情,就会让你走上完全不同的人生岔路。秋草的精神力在身体内部荡漾着,她背了背自己琴,裹紧了绿色的兽皮袍子,坚定的看着前方。
灵猫柳愁荷正在替阿狗整理他破旧的衣服,这个登临客栈的年轻女掌柜就像当年在客栈里第一次面对敌人一样冷静,短剑仍旧背在背后,她的嘴角浮现出甜甜的微笑。阿狗身上太脏了,但是她仍旧帮他把歪歪的衣领扶正。
翘翘在最前面,她面对的,是一望无际的冻原和远处的乌槐山脉。
站在他身边的,便是九州赫赫有名的秘术士,第一位掌握了十二星辰外力量的伟大秘术士红袍王子翰。
此刻的他,脸上一场的恬静,嘴角带着他特有的无所畏惧的微笑。
大秘术士王子翰转过身来,迎接他的是周启以及大家坚毅的目光。
“我们可以出发了!”
黑暗降临了,暴风雪再次笼罩在冻原上。
八个人各自寻找着风雪间的孔隙,王子翰拄着一根木棍作为拐杖,不过他要克服的,首先是无比的寒冷。
天空中本来是黑色的,但是在暴风雪的搅动下,竟然变成了灰色,远处似乎还有沉雷滚滚。
四周只有昏暗和混沌。
几个人根本无法辨别方向,只是朝着依稀可见的乌槐山灰蒙蒙的影子前进。带着冰碴的雪风在周围拼命的呼号着,他们有的人甚至是闭着眼睛在走。
初一走在最前面,带着巨大冲击力的冰风撞击着他宽厚的胸膛,但是夸父毫无畏惧的迈着大步。
蔡彪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是他根本无法张口,他感觉到只要一张口他的牙首先会被冻碎,而冷风则会把他变成一个气缸。
……
就这样,大家摸索着在风雪中前进,最狼狈的就是蔡彪了。他恨不得用兽皮把自己包起来。却搞了满脸雪花。
不知道过了多久,风雪小了下来,天空也露出了黑色的一角。
“我们到了哪里了!?”周启大声喊道。
“我们现在已经穿越了三成的冰原!”翘翘看了看远处的乌槐山,“如果我没记错,前面应该有类似沼泽的冰层!”
“大家小心!”初一大吼了一声。
夜黑风高,巨大冰盖似的冻原上,几个小点在移动着,虽然很慢。
“慢!”周启突然停了下来,“大家小心!有东西在我们周围!”
灰蒙蒙的风雪中,大家抽出了自己的武器,就连翘翘也拔出了背后的剑。周启的手在黑羽箭的羽毛上摩挲着。
大家静静等待着时机……
“嗷……”
突然一声巨吼,天摇地动,一只巨大的白熊仿佛是从天而降出现在大家面前,在它巨大的身躯面前,大个子夸父初一明显小了一大块。
“啪!”冰熊一巴掌扇了过来,初一虽然下意识的举起了斧子,但是仍然被狠狠的打在了肩膀上。
夸父整个人横着飞了出去,巨大的冰熊怒吼着,天空中一阵阵炸雷响起。
“初一!!”蔡彪看到躺在远处昏迷过去的初一,顿时变得怒不可遏,他抽出两把斧子冲了上去!
“大家注意!分散开!”周启招呼着大家准备战斗,自己也上了三只箭在呈皇弓上,蔡彪冲了过去,照着冰熊的腿就砍了过去,同时周启的三只箭离弦而出,直奔熊的双眼。
冰熊似乎感到了危险,怒吼一声,一只巨大的脚在地上猛跺了一下,震起一片雪花。蔡彪双斧走空。
三只黑羽箭在冰熊的脸上擦过,划出一道道血痕。
“该死!”周启再次弯弓搭箭。
“让我来!”突然,黑羽射手背后响起一个女孩子的喊声。
秋草双手在空中比划着,女孩子尽量在风雪和巨大冰熊的震天吼声中保持镇定,她开始和明月建立精神联系,一道道蓝色的光芒笼罩着秋草。
秋草双手开始合拢,蓝色的光芒逐渐汇集起来。
“啪!”秋草用尽全身力气似的把光球推了出去,准确击中了冰熊。
一阵耀眼的蓝光闪过,大家捂住了眼睛,等蓝光散去。
风雪中,刚才还暴跳如雷的巨大的冰熊此刻却静静的坐在地上,发出阵阵低沉的吼声。
“我砍了你!”蔡彪此刻第一个冲了上去,双斧在冰熊身上拼命砍着,血光四溅。
巨大的动物在最后一刻恢复了知觉,但此时它已经是遍体鳞伤,在拼命向天上咬了一口之后,向后栽倒。
地动山摇。
……
初一醒来的时候,他感到自己的头晕晕的,但是当他看到远处血肉模糊的冰熊尸体的时候,他得知自己的朋友都安然无恙。
于是他又昏了过去。
秋草看着被砍倒的冰熊,眼泪突然流了下来。
“怎么了秋草?”柳愁荷抱住了姑娘。
“熊……”秋草泪流满面,似乎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中,“死了……”
“它不死我们就得死!”蔡彪挥了挥带血的斧子,“不要为敌人掉眼泪!它们……”
“好了!”周启看了看大头,暗示他不要再说了。
“我知道你很喜欢动物。”王子翰扶住了秋草的肩膀,“但有时你必须在朋友和动物之间,作出选择,我知道这很难,但是必须要作。”
……
除了昏迷的初一,蔡彪的胳膊也受了伤,他骂骂咧咧的接受秋草的治疗。
“你一定是自己用斧子把自己划伤了!”柳愁荷吃吃的笑着大头。
“才不是!”蔡彪哼了一声,“我的斧子,怎么会砍到自己!”
“我们没有太多时间!”周启冷冷的说道,“这地方一定不会只有一只熊。”
“那是一定的。”王子翰又打了一个冷战,“这地方有一些结冻的冰河,熊会在这里找吃的。我们必须快一些,超过它们的速度。”
周启背起初一,虽然巨大的夸父体重惊人,但是对于周启来说并不成问题。他们加快了步伐,他们必须更快的通过这冰河地带。
除非他们想再遇到几只这样的熊。
“我说你真是王子翰?”翘翘边走边问大秘术士,“刚才你好像躲在了最后,还什么大秘术士呢!”
“他啊!”柳愁荷坏笑道,“才不是什么王子翰呢!他就是一个学徒而已,听说只有沙刻牌打得不错。”
“我说呢!”很奇怪的,翘翘似乎松了一口气,“连法术都不会,不过还是要谢谢你救了我!”
蔡彪正要分辨,却看到周启冲他眨了眨眼,他只好把要出口的话吞了回去。
就这样,八个人继续加快步伐,穿过了这一片冰河地带。
暴风雪又小了下来,黑色的夜空从灰蒙蒙的灰色罩子后面露了出来。大家终于通过了冰河地带。
“扑通。”周启把初一放在了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对这个羽人来说,夸父实在太大了。
“我必须休息。”
“周围应该算安全了吧。”柳愁荷四下看了看,除了一望无际的冻原和一些枯树就没什么了。
“我们仍处在危险当中。”周启向前走了两步,“冰熊只是一个前奏,我们必须时刻担心,我们在一步一步接近凌波城,夜晷教的人一定会在某个地方盯着我们的。”
王子翰靠在木棍上,不停的颤抖着,刚才剧烈的活动让大秘术士的体力消耗了不少,他又感到了彻骨的寒冷。幽翌星就在天空闪耀着一般人见不到的光芒。
“你……”翘翘想过去拉一把王子翰,碰到了他的手,却像碰到了冰一样,“你的手好凉……”
“我自己可以的……”大秘术士推开了女孩子,“不要你管!”翘翘委屈的看了看大家,只好跟着队伍继续前进。
前面,乌槐山脉近在咫尺。
……
让我们暂时离开风雪中挣扎前进的这八个人。来到一个离他们并不遥远的地方。
一个世界上最为黑暗的地方……
凌波城,没人知道到底是谁建造了它。据说当时河络最伟大的苏行见过此建筑后都觉得几千年不可能有人能造出超越它的城。
在乌槐山的最深处,两座冰峰之间,一座黑黑的古城高耸入云。
远望过去,黑色的石头城墙异常高大,上面插满了黑色的旗帜,每一个旗子上都是一个标志:黑色的八角形。看来凌波城的人似乎并不害怕人们找到这里,因为他们坚信,没人可以通过重重险阻安全的来到这里的。
整个城似乎也是八角形,错综复杂的城楼林立,似乎是一个大迷宫。
其实无论是东陆还是南方的河络聚集地,并没有很高的建筑,当然天启的皇宫除外。河络人则是宁愿把地下城一直挖到地心,也不愿意把城楼建得高高的。可是这里,既有高大的城楼,也有深入地下的地下城。
如果你站在城墙上,你会看到城门下竟是悬崖峭壁,峭壁下是一片延绵不绝的雪山。
而如果你站在城的最高处,你会看到远方白茫茫的冻原。
但是凡是思维理智的人的,都不愿意靠近黑色斑驳的墙壁。
死亡的气息笼罩着这座城,虽然你看不到一个人,但是你会感觉到有无数双嗜血的眼睛在死死盯着你。
这就是夜晷教圣殿所在——乌槐山凌波城。
几百年来,夜晷教不知道用什么方式渗透进了东陆,无论是大到发动一场战争,还是小到杀死一个人,夜晷教都会留下他们的蛛丝马迹。
就像这黑色的城墙,夜晷的处事方式,处处带有黑色的死亡。
凌波城地上部分,实际上是教内各大分堂的议事场所。所有的堂主都会住在这里并操控着一切。
地上部分,也同时是新入会的新手们住的地方,他们不够级别是不会允许进入地下城的。
而凌波城的地下,则是夜晷教四大教主的地盘。
没人知道到底有多深,只知道这里是地牢,杀手训练堂,教主寝宫,圣殿的集合体。而且还知道,这里充斥了死亡和血腥。
经过几代教主几百年的经营,凌波城已经有了自己的系统,无数的暗道通往各地,地下城也建造的异常严谨。甚至有人说,有一条密道能从夜晷教圣殿直接通往天启最繁华的大街上。
当然这些都无人可以证实。
即使包括他,影月堂堂主——冷十三。
十多年前,他经过朋友,加入了这个隐秘的邪恶组织的时候才不到二十岁,这个本来只是一个宛州农民的杀手,现在却领导着在教内赫赫有名暗杀组织影月堂。
他其实并不嗜血,但他恪守着杀手的准则,接受任务就要完成,无论目标是谁。
虽然夜晷教的实力大到完全可以发动一场战争,但是他们始终改不了做事隐秘的本性。于是影月堂便经常偷偷潜入东陆各大城市去完成一些常人看起来见不得人的任务。
七年前,宛州第一大富商被刺,五年前,天启李将军被杀。
冷十三的剑上粘了太多的鲜血。
凌波城,影月堂。
冷十三静静站在窗前,背后是黑暗宽阔的大厅。
一个穿着黑衣的杀手走了进来,轻轻的把一张纸条递给了冷十三。
上面只有几个字。
“闯入者,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