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头对身后的人说:“精神波动值超过潜在犯罪点了,直接送去野蔷薇吧。”
我被扭送进野蔷薇的时候,觉得有些好笑。
昨天的这个时候我正站在这片海滩上,听着涛声与轰鸣的婚礼进行曲,牵着我万众瞩目的爱人,商讨着如何混入一旁的教堂,今天我就回到了这里,以一个久住居民的身份被关进了臭名昭著的野蔷薇疗养院。
我依旧可以听到海声、钟鸣和游人的嬉闹,海薇码头别无变化,只是我从一个自在的旅客变成了一条困在笼中的鬃狗。
我躺在狭窄的床位上,目光涣散地看着天花板,对临床的哭与笑听而不闻。
病房是灰色的,与安琪收容所同样的高度机械化,一个房间十二个病人,没有窗,只有一个排气口远远的悬在三米高的天花板上,尽管数据显示空气质量符合需求指标,可这样的设施却总让人感到呼吸困难,每一丝进入鼻腔的气息都像是贪来的一口美酒,让人窒息成瘾。
这个时代不兴一对一的心理治疗,至少野蔷薇不兴这一套,人们很忙碌,时间很有限,如果有别的办法,没有人愿意花冗长的时间对一个陌生人倾吐心音,也没有工作者有耐心与一群无法交流的疯子建立关系。药物使用已经足够成熟,基因矫正也有了充足的临床经验,对于我这样受了刺绪。
科技发达总能带来这样的好处,无论多么复杂多元的东西,换算成0与1后,没有什么是一串代码解决不了的;时代发展亦是如此,厚重的金银变成纸张再变成无形的字符,生命与尊严的交易也逐渐能打上人权的宣言。
我绝不会任其摆布。
在我了解到自己可能面临的治疗过程后,我就决定了——宁可死在这张床上,用床垫里抠出的铁丝绞断自己的喉咙,我也不会让那些冰冷的管道插进我的头颅,让泛着毒汁的触手窥探我那些不足一提却弥足珍贵的记忆。
他们监视着我的一举一动,还妄想把眼睛埋入我的内心深处,接二连三的认知让我的神经随时随地处于一种紧绷的状态,我自己都能感受到自己的半只脚已经迈过了爆发的边缘,我强烈地渴望某种改变,甚至是某种能扭转一切的毁灭。
我什么也守不住,至少得守住自己的大脑。
不知过了多久,脑袋顶上的广播响了,护工进门,推搡着我们下床,把我们赶进集体浴室,并准备了灰白条纹的病号服,这熟练到刻板的流程让我第一时间想起了监狱,精神病院自古以来都是可以和监狱画上约等号的。
野蔷薇的浴室很干净,干净得有些不近人情,连金属喷头都带着淡淡的消毒水味,不好闻,但至少好过那种被几百上千人触碰过的粘腻感。我打开花洒,温热的水流舒缓地流泻而出,水温与强度的设定完美地符合人的生理需求,水声响起的那一刻,悠扬的奏鸣曲在狭窄的隔间内响了起来。
我心一怔,我听过这个曲子,说它是我最喜欢的曲子也不为过。
本就绷紧的神经又一刻被拉扯到断裂的边缘——野蔷薇对我的窥探,已经无声无息地开始了。
“《被枯萎的野玫瑰》。”一个突兀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考,朦胧的水雾间,一个修长的身影出现在我的眼前。
我猛地后退了一步,下意识做出防备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