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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旧是平声平调,他轻轻问著。“让我猜猜……你出城寻宝去了?”

    震惊抬头,黄顺瞪著堂上人。但见其端著茶杯,掀盖拨了拨,送往嘴边啜了口,放下时小声吩咐衙役换新茶叶……顿时,没来由的,他感到万分恼怒,不顾一切起身。

    然,才走不过三步,一支令牌射来,从他脚踝边擦过,竟是入地三分,令他动弹不得。

    那不过是瞬间的事,谁也没能看分明,更不知是谁动的手。

    堂上男子微微侧过面,本在他身后的少年,此刻立在他身旁。

    “唔……白河,有时我会这么想,庆幸有你总护我周全,但……”他以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说著,然,没将话说完,心思又转回堂下。

    痛恨他言之却又不尽的恶劣性格,带有几分揶揄意味。少年英眉轻拧,沉默地退回原本的位置。

    “黄顺,”那毫无高低起伏的声音道,“你是要现下乖乖认罪,还是与我再玩下去?”

    “……草民不知大人所指何事。”紧咬著牙,他跪回地上。

    “就是还没玩够的意思。但……我们可能要加快游戏速度了,不然有人会不高兴。”望了堂外的天色,男子凉凉地道,“来人,抬上来。”

    几名衙役来来回回搬了两、三回,将几口大箱子置于堂上,靠近黄顺的位置,最后一名衙役离开时,将其中一口箱的上盖打开。

    里头堆满了各式古玩骨董、珍奇珠宝。堂外县民争先恐后地想一睹箱中之物,站在最前头的阿丙认出其中一样是他家老板的传家之宝──芳华绝代小纺锤……后头也有几个人啊了一声,想必亦是认出其中几样物品。

    “你要不要亲自解释一下这些是什么东西?”堂上男子瞟了一眼已然傻眼的黄顺,再看看已是夕阳西斜的天色,挑挑眉,接著道,“我看还是由我来说比较快,若有不妥不实之处,你再提出便是。”

    众目睽睽下他执起茶杯润润喉,方道:“这些是在你居所的地窖起出来之物,亦是多年来金万德搜括来之物,晚年他不再气焰嚣张,便将之送往别处收藏──据我了解,这两年他在临县近郊买了座废弃庄园……”

    低头见黄顺脸色微变,他继续说著。“金万德被害,据我验尸推测是在尸体被发现前三日。案发一早,你拖车离开本县。我寻访街坊,人人都说你平时风雨无阻卖草鞋,案发后你消失了三日,去哪你无需多做辩解,我差人暗中盯著你,他在从那庄园回本县必经的客栈发现你行踪──”

    “是!没错!”黄顺听到此,自知撇不清这一层罪名,低吼著认罪,“我是去了那庄园,这几箱东西都是在那儿取的,但……这都是我应得的,他的一切本该都是属于我的。他的功名、他的财富……”都是靠自己研写出的治国书卷、自己的才智才得来的!

    “别说笑了。”男子平静无波的声音响起,然,隐约可见其中一股少见的严厉,“你只不过是写了些所有文人都会写的东西,他却是确确实实落实、造福于乡里。”

    很多事,不需为官也能做。他以卖草鞋为生,二十年来安安分分过日子,将仕途志向忘却。如今,又有什么好怨?

    卖草鞋没什么不好,坏在,他起了非份之想……这人人有的心思,导致这样的结果。男子将视线转向远处停放的尸体。“金万德在酒醉之时将事情真相告诉了你,又于分手时不意泄露了庄园藏宝之事。你于是将他引出县城,他肯定是醉得很厉害,说了什么隐忍已久、自鸣得意亦引来杀机的话,你才会怒火攻心,将他乱刀砍死。”

    ──‘阿……顺,多、多亏了你那些……书卷,我才有今天。但……说真的,若真是呕、呕……呕心沥血的旷世之作,我也不……不会只捞到个师、爷之位呀!哈哈哈哈、你说……是吗?’

    那酒醉不堪的嘴脸,如今还印在黄顺脑中。

    “我若是你,第一刀便要砍下他的手。”男子眯眼扫过他忿恨的脸,扬笑,“那只窜改了书卷卷末落款之名的手。”

    久跪而无声的金夫人闻言,回想起接到衙令前来认尸那时,男子握著丈夫未断乾净的手腕,说这应是他自己招惹来的仇杀时,那时冷漠的表情。倒抽了口气,俯进儿子怀中。

    “哈哈哈哈──!”忽地,黄顺大笑起来,笑得差点岔了气。

    男子抿抿嘴,见他笑不停,遂转向智者,“多加一条装疯卖傻之罪。”

    “哈哈哈哈──……”他好不容易才克制住,无惧地回望堂上之人,“你耗了很大的劲,可你方才所说都只是你自身的臆断。是,那是证明了我有动机,却不能证明我杀了他……若要说动机,她也有──”

    “碰”一声,男子二度以手边的玄铁牌击案,截断了他的话。“不错,她是有动机,而县中有动机的人也不是只有她,但我先让你看一样东西,一样,证明你与其他有动机但没有付诸行动之人决定性不同的东西。”

    他低声吩咐近身的衙役几句话,他等退出一些时候。再回到堂上时,端了多个系了纸片的镰刀,并依纸片上所述排于堂下所跪之人身前。

    “你们认一认,是不是自身之物。”男子命令著。

    堂下人无一幸免,全都被当成嫌疑犯看待。

    为便于使用,多数人会于刀柄绑上碎布条;而为便于辨认,亦有人会在刀上做记号。堂下人各自认著自己的镰刀,知县身前甚至有两把,一把为衙门之物,一把则为自宅所用,两把都刻有他的官印,想赖也赖不掉。

    “可是自己的东西?”他轻轻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