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死寂的黑暗。他呼吸忽然局促起来,伸着手胡乱的摸索,忽然在触及那温润的体温时,停了下来。
那一瞬间的恍惚,让他以为自己又回到了那永无休止的暗无天日之中。
他轻轻翻了个身,在双眼渐渐适应了黑暗之后,看清了身边那人的眉眼,表情渐渐的柔软。那里面有太多诉说不清的哀愁,又带着执拗的疯狂。
他伸着手,轻轻的用指尖从那人的眉弓描画到眼角,再从眼角扫过□的鼻梁,然后是微微翕动的鼻翼,最后,停在他淡红的唇角。
当初是我将你断送的,而现在我又将你重新带回到这人间,呵,这便是命吧。
祁钰脸上带着笑意,却透着无尽的凄楚,仿佛世界在一瞬间复活,又一瞬间消融,究竟是参杂了多少的无奈,他说不清楚。
他还依稀记得那个女人没落的路过时间剧毒的门口,那时候还不是很流行的宽幅太阳镜罩住了她近乎半个小巧的脸庞,那后面将是一双怎样忧郁的眼睛,从她唇角隐秘的纹线就可以猜出些端倪。而当时她身后的巨幅广告布上,正映现着她如月光般魅惑迷离的笑容。
那段时间里,她热的发烫,连祁钰这样迈不出门口的人都知道有这么一个女歌手,她不幸罹患了一种很难医治的病症,病灶就在她的肚腹之中,能够摧毁它的医疗仪器,只有两种途径可以直达患处将它们消弭殆尽。
一是从咽喉探进去,那么她美妙动听的歌喉将付之一炬,别说是唱歌,就连再发出声音,都难于上青天。
而第二条途径,则说起来有些难以启齿,它通过穿透女人最隐秘的□,跨越子宫,到达腹腔,那么,她便再也无法生育,永远丧失一个女人作为母亲的资格。
这是一个多么残酷决绝的选择,对于一个正如日中天的女歌手来说,哪种选择,都无异于剥夺了她的生命。
而最终,她选择了前者。
在她身边一直陪伴她的爱人,曾经说过不在乎她是不是能够言语,是不是能够赚钱,只要她平平安安的,两个人就能携手走完一辈子。虽然这些话语那么忠诚,但是他最终还是离开了她。
因为他唯独没有信誓旦旦的说,我不在乎我们会不会有孩子。
哪个男人对于拥有自己血脉的后代都有一种近乎于偏执的执着,所以这个男人在她做完手术之后便不辞而别了。
他是不应该受到指责的。
女人轻轻叹息,推开了时间剧毒的门。她坐在窗口发呆,看着街上的熙来攘往。隔着玻璃看着那些稚嫩的笑脸,他们带着甜美的微笑,仰着脑袋和妈妈撒娇,她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但她却猜得出那些妈妈脸上幸福的宠你表情。
她忍不住自嘲,为了事业而放弃了做母亲的权利,多么伟大的歌手啊!多么值得人尊敬啊!可是那样噱头的背后滋味,只有她一个人品尝的通透,在全世界都为她沸腾的时候,唯有她是冰冷的。
“你很后悔吗?”祁钰轻轻走到她的身边,在她微微错愕又很快恢复了镇定的眼神中坐到她的对面。祁钰看见她手里正把玩的晶蓝色沙漏,眼里透着猜不透的笑意,似乎带着深深的无奈。
他伸手,摘下她遮住脸的眼镜,倔强而又坚强的女人忽然在眼见天光的那一霎那伏在桌子上。她一开始只是隐忍的抽泣,之后,忽然夹杂了粗重的鼻音开始嚎啕。不过没有人侧目,那时候店里没有任何一个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