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显然,千手议员是匆匆赶来的,尽管他本人尽量维持一种淡然,但在柱间和斑的眼里,他的身上没有一处不显露出风尘仆仆。外套上手肘的褶皱显示他曾有过一阵小跑,衣领处的领夹也有明显的松动,更勿论鞋尖处蒙上的灰尘。
斑微微挑眉,他一眼就判断出,这个白发男人是柱间的手足。
——尽管两个人的气质迥异,发色截然相反,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相似。但他们的眼底,都有一种近乎狩猎似的敏锐。拥有这种敏锐的人,往往都不容小觑。
“介绍一下,这就是我的弟弟,千手扉间。”柱间起不了身,索性就心安理得的躺着,“据说没了他,大半个伦敦政府就会瘫痪了。”
“……”扉间并不理会柱间的调侃,他的目光从他病态的脸色上一扫而过,随即落在了旁边那个男人的身上。
从对方坐起来的姿势不难看出,刚才他正与自己的兄长同床共枕。
“大哥,我想你有必要解释一下。”扉间微微眯眼,审视着斑,“你身上的伤,还有,你身边这个人。”
“你来得比我想得有些晚。”柱间笑了笑,“你才从你的俱乐部赶过来?”
“你……”
斑显然对他们兄弟俩的谈话没有丝毫兴趣,翻身下床,拿起外套径直走了出去。从扉间身边经过时,他的眼中有显而易见的杀机,却因为背对的缘故,不曾被柱间得见。扉间的目光追随着他走出去的背影,审度中带了疏离与警惕。
“连我这个弟弟都不曾和你睡过一张床。”扉间在听到关门的动静后,冷冷的看着自己躺在床上的兄长。
第十二章
“那是因为你嫌我睡相不好,”柱间叹了口气,心平气和的与他理论,“但我猜你这么晚来不是要和我睡一张床的。”
扉间正了正衣襟,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从口袋里掏出一份信笺:“我得到贝克街遇袭的消息时确实是在第欧根尼俱乐部,所以过来得晚了些。还有件麻烦的事情一起来了,我猜你会有些看法。”
柱间看见了信笺口的伦敦政府专用火漆印,并没有伸手去接的意思。
扉间也不勉强,神情冷淡的继续说了下去:“一年前伦敦塔桥的修建草案被提出通过,由女王陛下认可了塔桥的构型后,同年开始了塔桥建设。塔桥选择建在泰晤士河口,目的是将伦敦的南北区更好的连接起来。”
“我听你说过这个议案,当时有人提出了一个极富艺术性的设计,被你以不对称否决了。”柱间点点头。
“……”扉间看了眼信笺,并不理会他的插话,继续往下说,“目前伦敦塔桥两个塔身的大致轮廓已经成型,工程进度一开始还在预料之中。但是今晚接到消息,从印度运来的十船英国棕花岗石进入伦敦后,开船验货时发现船舱里的所有花岗石全都不翼而飞。这批石料关系到整个工程进展……”
“为什么那么着急?”柱间抓住了重点,“如果是你的话,大可以再进一批石料的同时慢慢调查。”
扉间看着他:“新年之前会结算进度,将有法国的外交大使前来参观伦敦大桥的工程。虽然很多时候我代表了大半个伦敦政府,但是大哥,你也知道,我还做不到一手遮天。”
柱间不置可否:“你的才智与手段并不输于我。”
“但我现在首先是个外交议员,这样的事情,需要你这样一个侦探去调查。”
“你是知道我的,”柱间并不想与他争执,只淡淡的开口,“我并不喜欢与政府打交道。我不是政府的议员,也不是贵族的鹰犬。”
“大哥,”扉间收起信笺,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我和你说过很多次,任何一个时代都会有统治者,这未必是一件坏事。有了统治者,才会有政府;有了政府,才会颁布法案;有了法案,这个社会才能有自己的一套运行法则。”
柱间叹了口气:“你想用规则来约束我?”
“没有什么能约束你,我也不会这么做。不仅因为约束你会浪费了你才华,还因为你是我大哥。”扉间一手支在膝盖上,目光深沉,“所以,你的很多事情,我也不曾插手。我相信你的自制力,也相信你能处理得很好。”
柱间目光微动,却没有接话。
“那个宇智波斑,你告诉我,你把他视为隐患,所以才留在身边严加防范。我现在还是姑且接受你的说辞,但我必须要提醒你——因为我太了解你了——你表面上的平和,只是因为你没有发现一个合适的战场,伦敦里偷鸡摸狗的把戏在你眼里已经变得无趣了,直到oriarty的存在被发现,你才重新点燃战火。而现在,你又从宇智波斑身上找到了针锋相对的快感,于是愈发沉溺在自己的游戏中不肯自拔。”扉间的话语微冷,带了些咄咄逼人,“你自诩冷静,但在对手面前却会不由自主的放肆。我必须告诉你,这是极其愚蠢的,甚至会,害了你的性命。”
“这是你的推理?”
“这是弟弟给哥哥的衷告。”
火炉燃得热烈,客厅里被烘得很温暖。男人端坐在沙发上,难得没有看他那本黑皮书,而是翻阅起柱间从前作的曲谱,手指轻敲着膝头,偶尔哼上其中一段。
一楼卧室门开了又闭的声音他听得一清二楚,却连头也不曾回。
扉间只依稀看见那个与自己兄长同居的男人坐在沙发上阅读着什么,也懒得再深究——宇智波斑的资料他早已查得一清二楚,一个自由职业者与一个咨询侦探合租一套房子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只是他与生俱来的自觉在不断向他强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