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思明身量高,南冉派发完了吃食腾出手来,这才看到外面的月白。她困惑的望了一眼这衣着考究的俊美公子,不明白他如何抱着灰扑扑比乞丐来还犹有不如的月白。
她提着裙摆走到方思明面前行礼道:“公子有礼。小女子千芳楼南冉。公子怀中孩子与小女子相熟,不知可是他叨扰了公子?”
不过是个花楼中的妓子,一举一动一字一语却都是恰到好处的端庄娉婷。这就是南冉,他未曾的谋面的,月白带他去见的人。方思明心口的滋味难以言喻,月白的一双眼睛只望见了她,将除她之外的所有通通抛却。于是,方思明后退了一步,淡淡道:“没有。”
南冉一愣,方思明紧抱着月白不撒手的模样让她不由想起一切不大好的混账事。她在酒色场中见识的多了,偶有那么听闻世上有些人就是喜欢干干净净的小孩子,不忌男女。
“如此,多谢公子照顾这孩子。玉白随南姨回去好不好?”南冉心中一紧,微笑着对一只没有反应的月白道。
她开口,月白眼睫垂落,他不说话,转身抱住了方思明。别说南冉,便是方思明也没有料到月白会这样。不过月白这样的态度倒是方便了他,“南姑娘,我与月白一见如故,且先抱着。晚些我会送他回去的。”
说完,他也不等南冉回答,抱着月白便飞走了。月白望着脚下的屋顶也不说话,他放开了方思明的脖子就是呆呆的往下看。
方思明料不准他的心思,轻声同他商量:“饿了还是累了?我先寻家客栈落脚可好?”
月白没吭声,没听到似的。
方思明小心的叫了他几声,他也没有理会。小小的月白同他记忆中那位险境之中谈笑风生的邪医不一样。他好像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而他的世界只有他一个人。或许前一刻还有一个南冉,但现在他只有他自己一个人。未来的月白其实本质也是这样,只是他学会了伪装与交流。
方思明没办法,还是自己寻了家客栈,吩咐小二烧了热水再去买来鞋袜。他仔细的将月白的脸擦拭干净,露出白净的面貌,没有十多年的阅历的月白的容貌只能秀气形容。他远比同年的孩子瘦小的,脸上也没有什么血色带着营养不良的彩色,倒是因为年纪小,还带着一点婴儿肥。
方思明近乎贪婪的望着他,却又怕被孩子反感,慌忙低下头去。他心疼的擦拭他的双手,上头是些刮擦的伤痕。他帮他洗头洗澡洗脚,不过是个五岁的孩子,方思明尴尬了一阵就也脱了他的衣裳帮他洗了。
他挽着袖子,将他从水中抱出来包上白巾擦干,再帮他换上新的衣裳。这样的事情一年前他哪里做得来,但现如今已经做的十分熟练了。月白穿着里衣坐在床上终于有了反应,他垂下头望着方思明。
方思明半跪在踏脚上正帮他擦干脚趾缝,脚上的小石子已经被挑出来了,细小的伤口碰上帕子刺刺的疼。于是他下意识的抽动了一下,方思明立刻停下了手,还是那张俊美的面孔,漂亮到尖锐。
月白受过的伤比这严重的多的是,可方思明从来没有像这一刻那样,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孩子,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他托着月白的脚踝:“弄疼你了?我,我轻些,再轻些好不好?待会儿还要上药。”
他不会哄人呢。只是一双眼睛,是真挚的。
月白缓缓的点了点头,方思明这才继续。他下手很轻可手指却很用力,落在月白脚底心的帕子一沾而过,捏着帕子的手骨节都泛了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