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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29

慌,心底像空落落的,双手死死的攥紧了被子。

    无数次在夜里醒来,他问自己:我是谁?我在哪里?我怎麽了?

    没有答案,或者说,其实他并不想要这个答案。

    他觉得不再了解自己,像一个举目无亲的小孩,踉踉跄跄的走在街上,茫然回顾,四周却是一片没有见过的荒芜景色。

    他不再能完整地说出一句话,如果他们逼他,或者吓他,他偶尔能发出个别音来,但林鑫不肯逼他,也不愿吓他,於是他觉得这样也挺好,可是偶尔看到林鑫流露出的有些悲伤的神情,他又觉得有些自责了。

    他其实不是很想说话,就这样安安静静的呆在自己的天地里,为什麽就不可以呢?

    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他想要忘记,他不愿意想起来,噩梦一般的疼痛,钝钝的东西砸到身上,一下,一下,又一下,然後那双手……他猛地攥住自己的双臂,不许想,不要想,不愿意再想。

    但是那股恶心的粘稠感挥之不去,一直在舌腔流连不走,令他想吐,偏偏张嘴要呕的时候又什麽都吐不出来。

    多麽软弱而又耻辱,他不愿意在别人尤其是林鑫面前显露这一切。

    可是痛啊,他低下头,小声地啜泣著,肩膀轻轻的抖动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些微微的凉意令江帆慢慢的清醒过来,原来竟不知不觉地维持著那个姿势睡著了。他觉得颈部和肩膀都有些酸痛,轻轻地活动著又胀又涩的关节,有些混混沈沈的转著眼珠,不知是几点了呢,他的眼掠过地板,掠过桌子,掠过门廊,落在影影绰绰的窗框上。

    他想要闭上眼,突然觉得一阵寒意,有什麽地方不对,他使劲儿的回想著,後颈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门廊,他应该可以看见门廊麽?

    江帆颤抖起来,他几乎是逼著自己转眼再往门那边看去,是的,门廊,门是开著的……

    门边的一大簇黑色,那是自己不熟悉、阴沈沈的黑,他眯著眼,想要确认,心中犹如擂鼓一般,而那团黑色竟渐渐地动了起来。

    江帆张大了嘴,却像被一堆棉花糖堵在嗓子眼,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声音来,那团黑色渐渐弥漫上来,他魂飞魄散,有如胸腔中发出的叫喊声充斥了整个病房,肋骨痛的像要裂开一般,他还是不停不停的喊著。

    第五十九章 极限

    当所有人都聚集到三院神经外科住院部那间小小的不足15平米的单人病房的时候,戚维扬觉得这简直是一个悲剧。

    本应有些寂寥的空荡荡的白墙,已经恢复了镇静苍白著脸坐在床上的江帆,还有一脸愤怒瞪著所有人的他的护卫,使得围绕著床位一字排开的警察和为了维持面子怒斥值班护士为什麽不锁住院部大门的胥黎看起来是那麽的不合时宜。缩著脖子的苏警官第一次在戚维扬面前被数落的如此难堪,他站在那里,以一种塌著肩膀却还挺直腰杆的方式,维持著自己的尊严,眼里有一团火。

    戚维扬朝著怒目而视的两队人马轻声而坚决地说:“都出去吵,这里有病人。”

    王景宁将脸转了过来,看著他,这个男人有一双老虎一样的三角眉,不怒自威。

    戚维扬努力不让自己的目光有丝毫动摇,“我想现在最关键的是解决这个问题,而不是去追究责任。”

    王景宁点点头,“很好,那你来告诉我现在怎麽解决这个问题,你告诉我该怎麽做,” 他回身伸手指向江帆,“他可以笑,可以打牌,可以下棋,可以下床走路逗猫逗狗,可以阅读,可以听懂别人的话,但他就是不能说?!不能透露关於嫌犯的一分一毫!我们要维持警力在这里,整天陪著一个什麽线索也不能提供的人?没有布置警力是我们的疏忽,苏笏你要写检查!”他转过身来对著胥黎:“但医院是否有配合的义务?是否应该有这个自觉!”

    胥黎伸直了脖子,“住院部这个门只能通过西门进来,西门晚上是有保安的,作为医院我们并不负有治安义务!”

    啪啦的一声什麽东西砸碎在墙上,是桌上那个淡青色的杯子,戚维扬看见坐在床上的江帆不知何时站了起来,浑身发颤,呼吸急促。

    他终於开始表达自己的愤怒,也许这是个好兆头,戚维扬想。

    王景宁上前一步,“很好,你要发言,那麽请你告诉我,我们究竟要等待你的伤害後遗症到什麽时候?这个案子在胶著,在你重复著温故知新你自己那点儿痛苦的时候可能随时随地都会有其他的受害者,而他们的出现也有你拒绝配合的责任!”

    这他妈的实在是太过分了。戚维扬奔到王景宁面前,狠狠地瞪著那双三角眉下因生气而有些泛红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够了!你给我听清楚,对於你来说这也许只是个能让你一展身手或是扬眉吐气的案子,是你的功绩,是你向上爬的资本,你觉得只要抓到犯人就好,根本不在乎案子解决後这些人过著怎样的人生,生命里是否还有魔鬼和梦魇,可对他来说是一场永远都不愿意再想起的痛苦折磨,那是他已经遭受了的,至於还会不会有其他人,对他的痛苦来说有一丁点儿的改变吗?别把你对案子的无能为力发泄到受害人的身上,还有所谓的‘那点儿’痛苦等你遇到的时候再来大言不惭地说,现在你没有资格!”

    王景宁被戚维扬突如其来的怒斥惊住了,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戚维扬蹲下身去平视江帆,“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八岁的孩子,想要任性,想要纵容自己,想沈浸在自己的天地里再也不理所谓的身外之事,但你不能让这个八岁的孩子永远占据自己的心灵,对自己,对家人,对看护你的朋友,都很不公平。所谓人生,就是在不断的打击中将自己缩回八岁的状态,以及为了责任、义务从这个赖以保护隔离一切细菌微生物的外壳中反复抽离的过程。将这个孩子放在心底吧,迈出来,这是你必须要面对的,你不能永远逃避下去。就当是一场试炼好了,丢掉的信仰,有朝一日你可以有足够的自信再找到。”

    戚维扬伸出手去,江帆没有说话,但紧紧握住了那只手,半晌,他张开嘴,喉结上下抖动著,终於,支离破碎的声音从他喉中溢出:“tttt……太……太平……路……”

    心理医生呼出一口长气,他的生理极限,最难的地方,总算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