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父母相恋於日本,母亲是英国贵族、父亲是地痞流氓,两人碍於身分地位的差距而被迫分离。从他有记忆以来,他的母亲没有快乐过,美丽的脸庞始终笼罩浓浓的哀愁。
他的外祖父拒绝承认父亲,也拒绝让母亲与自己接触父亲,父亲却从来不违逆外祖父的决定。即使後来父亲一手创设了玄宗,在外祖父眼里仍然只是个不成材的混混。父亲相信单纯而优渥的环境对自己和母亲都好,所以他放弃争取自己的权利,听从外祖父的所有安排。他与母亲便住在远离父亲的乡下大洋房里,等到小学毕业就准备搬去英国。
某年夏天快结束时,他被父亲的仇家绑架用以威胁父亲解散玄宗,他在那场意外中被歹徒丢下海湾,一度失去心跳呼吸,等他再度清醒时他人已身在医院,那场突发事件让外祖父决定提前接他们前去英国。
他想不起来那个夏天发生了什麽事,医生说那是一种短暂的创伤性後遗症,母亲则安慰他说横竖只是一个夏天,就算忘了一些事情也算不得什麽,况且,也许有一天他会想起来。
遇到翠山行後,他一直期待着那一天,期待自己可以想起与他相识的那个夏天,然後再告诉他,自己就是他企盼的那个人;然後再与他一同面对,自己这层层的身分以及身分背後连带的责任。
他可以不继承玄宗,但他知道他无法放任玄宗败绝,那关系到他父亲的心血、他父亲对母亲的情意,以及成千上百人的生计。
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他什麽都还没想起来,也尚未决定继承与否,分离的时刻却已近在眉睫。
他走向钢琴端坐在椅子上,食指轻触琴键,从一开始的一指轻点,到後来加入四指、再加入另一手弹奏,由轻到重、由慢转快、由隐敛到张狂。
每当他的满腔情绪找不到宣泄口时,音乐就成为他的最佳寄托。
思绪急转直下、瞬息万变,苍的弹奏亦随同分秒更替的情绪而起伏迭荡,他的手指高架灵跃於琴面,敲弹的力劲刚猛、节奏飞快,一曲演完已是额汗淋漓。他喘着气,忽地一阵背脊发凉,遂迟疑地转向门边。
门外,有人。他不晓得是谁,心却跳得异常剧烈。
打开门,看见翠山行时,苍表现得很平静。
翠山行浑身发着抖:你…是玄苍?这个琴声、这首曲子,他永远不会错认。
苍向前走了一步,翠山行往後退了一步。
陡地一阵莫名阴郁席卷向苍,他抓住翠山行的手腕将他拉进储藏间,碰地关上门身体便叠压了上去。
他没吻他,只是定定地看着他,表情平稳无澜抓扣着翠山行的手指却深深陷进他的肉里。翠山行疼得泛出泪液,虽略有疑惧却又因天生带着的一股蛮倔而不闪不躲地迎向苍的眼神。
为什麽要欺骗他?为什麽?难道这样的耍弄很有趣吗?还是怕道出了事实便再也甩不开自己?
翠山行哽着一口怨,眼眶已红如泣血。他明明知道不是这样的,苍不是这种人,但他还是无法避免地感到难过,还是无法避免地想到这些荒谬的可能理由,接着气闷着自己为何要往这方面想?为何就不能更单纯而直接地相信苍?
苍拧眉凝视着翠山行,紫瞳里蕴含恁多紊杂情思,恍恍然,他伸手欲揩去翠山行的泪液,却又在半途打住。缩回手,他从齿间挤出一句:推开我。声音是未曾听闻的低沉。
苍……
推开我。再复述一次。
推开他,否则他不知道能否把持住自己。
闻言,翠山行停止颤抖,苍的压抑已到极限,他自己的压抑也到极限。
既然再难堪的设想他都想过,那麽他只想放纵自己一次。
既然从没有过奢求,又何来的失望与绝望?时候到了,他会放手;在那之前,即使只是一场须臾美梦,他也要拥有一次。
此刻,他只知道他要苍,就是要他。
翠山行依言推开苍放松的箝制,在苍还未及反应前,将自己的唇凑了上去。
第九章
翠山行突然的扑腾令苍重心失衡,他连退好几步才稳住自己的步伐并牢牢抱住跟着他倒退的翠山行,甫一站稳翠山行唇瓣便贴了上去,急率、莽撞、毫无技巧性的吻因苍的後退动作而扑空,翠山行的牙齿顺势擦撞苍的下颔,狠狠磨过的疼痛让两人皱起了眉头。
一着袭吻未果,瞬间面对苍,他愈想心情愈乱,直觉需要找个地方独自冷静思考。
对…对不起。攒紧十指,翠山行正眼未瞧苍地兀自转向门扉,心跳急遽只想快些逃离现场。
奔离的身子下一秒被另一道强劲力道扯回,旋了个弧落入苍的怀抱,两身相贴,翠山行感觉到苍胸前的跳动,并不比自己轻缓。
我就是玄苍,我一直隐瞒着你,这样,你还愿意让我拥有吗?现在他不想解释,即便有再多的理由,欺瞒就是欺瞒,他不做多余解释。他要的是,在任何情况下都情愿交付自己的翠山行。
不能有一丝犹豫,不能有分毫委屈或妥协,若否,他宁可全然放手。
这个答案……你还不清楚吗?翠山行细声回道,身体不停发着颤,却非动怒使然。
苍徐吐一口气,抬高翠山行下巴,紫眸温柔地凝睇着他,他的眼眶因不明原因的慌乱而游移泛着水光,苍吮去他眼角的湿润,将舌尖衔着的微咸液体渡入翠山行微启的嘴,接着健臂紧拢缩短两人的距离,让自己的心跳贴着他的心跳。
清晰震耳的剧跳声令翠山行陷进微醺的迷茫,恍惚间,他被抱离地面置於阖起的琴盖上。
要……在这?琴面很高,翠山行的脚没办法完全碰触到地面,他左右张望了会儿局促问着,声音明显流露不知所措的惶怯。
你会害怕?
听出苍的罢手之意,翠山行急忙摇头道:不是…我只是…不知道要怎麽做。话一出口,他只觉自己就像个笨蛋,明明迫不及待地想与苍结合,关键时刻却又畏畏缩缩无能应对。
闻言,苍低垂着脸勉力掩饰自己上扬的唇角,抖动的双肩仍泄漏他的情绪,无论何时何地,翠山行的反应总是明白地告诉着自己他对自己的感情有多深刻。半晌,苍抬起头,神色已是泰然,他轻咬着翠山行柔软的耳壳,低喃道:你什麽都不用做,只要抱紧我。
依言,翠山行揪紧苍的衣领,任他缓缓解开自己袖扣,褪去衣裤只余一件底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