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披了茜色镂花折枝牡丹菱锦直领褂子,逶迤拖地祥云纹裙,周身淡金底蝴蝶织锦。秀发乌黑,头绾别致垂挂髻,轻拢慢拈的旗头里插着流苏花钗,手腕肤如凝脂,有个景泰蓝手镯,腰系纯色腰带,脚上是并蒂莲花木屐,显得秀外慧中。
然她,两颊通红,身穿一件弹墨散花十样锦长褂,身披三镶盘纹样薄纱雨花锦。顺滑的乌发,朝月盘饰,且有垒花汉白玉华胜,手上一赤金石榴镯子,腰间留宿丝绦,兼一香囊,已然配了棉鞋。
随到她,便是最绝世的一人。
她鹅蛋脸,尖下巴,白皙得很。两耳赤银珍珠坠子,一身浓紫缠枝花素叶裙。许是爱缠丝手镯,遍身尽是,鬓里有红珊瑚纹花钗,两脚着花盆底锻鞋,一身看来,金枝玉叶,耀如春华。
三人正是佟佳氏,纳兰氏,钮祜禄氏。分别唤作阿连英、子蕙、陵华。
阿连英秀外慧中,也最是客气,见了皇后亦是毕恭毕敬,作福成礼样样在,也随性得紧。
子蕙是才子纳兰成德的表妹,瞧着便是一股子书香气,只是予人一惆怅之感,眉眼总垂着,好似宋时易安居士暮年寻寻觅觅,多愁善感。
至于陵华,用“冷冷清清”来绘相当事宜。不常言语,面上持着副淡然,从不待见谁,就是依皇后的面子,也不买账。倒如看破了红尘,知晓了人情世故,心灰意冷。
“是奴婢浅薄了,幼时常不出门,未见世面,只觉皇后娘娘是刻薄严肃之人,心上忌惮,这下见了娘娘,才知娘娘通融随和,好生近人。”阿连英削了京白梨递给颜卿:“娘娘若不嫌,便尝尝奴婢可王平镇过时,捎带的果宗。”
颜卿言笑受过,思量着她阿玛为先帝国舅,她就是皇上额娘孝康章皇太后的侄女。这姑娘,便可亲切的唤皇上一声“表兄”。
颜卿低眉,隐了面目表情:这小子,艳福不浅,四下通吃。
呈上盘给此外两位佳人,子蕙谢过便纳了,只是陵华,抬眼瞧瞧周边人,便摇了摇手。外头总说遏必隆圆滑狡黠,他这闺女想来城府也不浅,冷热不吃,给人摸不着头脑。听着皇上一会上坤宁宫来,颜色古怪,打理了衣衫就匆匆退去承乾宫。
子蕙倒是不屑,圣驾将至,反倒增了几分愁思,口中念着:“一袭红衣一枕梦,一卷飞花一相思。”她喃喃:“此身只合佛前老……”
她是闺阁中的才女,不处世道,仍旧显得鼠目寸光,不闻赫舍里芳仪是谓“满洲第一才女”,只觉皇后与这佟佳氏定是绣花枕头,便兀自寄情于诗词,左右她们听不懂,不怕她们去揭底,状告自己心中有人。
阿连英切实未发觉不妥,唯专一着皇上要来,心中甜蜜,脸庞映红。
颜卿通晓子蕙心思,她这般略显放肆,给这坤宁宫听去了便罢,她总不能疑心这偌大皇宫往来皆是白丁,假若说去了他人耳中,谁保得了这罪。
想罢,颜卿便低声示意:“在闺中时,妹妹如何情意便无人干预,现下入了内廷,便不由你放任,这话本宫权当不曾入耳,收了心回了延禧宫安分做你的小主就是。”
子蕙一吓,面色泛白。
颜卿又道:“宫中往来繁杂,七耳八嘴,你仔细些。”
“谢娘娘不怪,奴婢告退。”她微声回了句,紧张的拿手帕捂了捂脸后匆匆逃去了。
阿连英仍杵这同颜卿扯些闲,颜卿也爱了她这性子,话儿从不藏肚里,好生耿直,却也不尖酸,知进退,懂得哪句该说,哪句不该。
正唠间,一内侍闷着脑袋飘来跟前,说要移步内阁,太皇太后有要事传述,颜卿随了去了。
“老祖宗是有何吩咐?”颜卿问。
那人摘了朱红流苏瞻帽,转过身来便将颜卿拥住。
颜卿惊慌失色,便要推他。
“颜卿,我可是见着你了,你不知我心中几多惦记…”熟悉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