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赏。”
亦不睬她眼中轻蔑,颜卿自顾自的作弄手中乌龙,一是温壶,一是烫盏。
“你如何得知我嗜好香茗?”她斜眼睇着颜卿。
颜卿将玉液煨热,回壶斟起,奉给她:“不知,芳儿全然不知,我亦爱茶,凑巧云耳。”
她细品一口,心觉偃意:“坐酌泠泠水,看煎瑟瑟尘。”她展颜,明眸皓齿,国色天资。
在颜卿眼中,一抹去经年沧桑,她定万般尊贵。回道:“是尚好普洱,味醇,若参了枸杞,就如甘露,纵使苦涩了些,但如润燥生津,养生疗疾。”
“下回凡是得了空闲,芳儿就给您打发些过来。”颜卿笑道。
她赫然言笑尽失。
只觉周围凝滞,颜卿惶然默住,敢情不妙。
“你是哪个宫的芳儿。”她沉下脸来端详颜卿。
颜卿一怔,不敢看她,也不敢说。
她冷冷一笑,玩弄掌中茶盏,朗声凛冽道:“我孟古青这辈子,自命不凡,纵然今朝落了个鹑衣鹄面,也不消旁人同情。”她咬紧每一字:“我自小便不会求哀告怜——”
她放下茶盏:“你当真顺心这四方清净?想必不是。”她摇摇头,一样轻蔑:“丫头,糊弄我?嫩了。”
孟古青半席话,颜卿怔怔,她顺眼审视颜卿周身,随口道:“名讳亦告诉我,是估摸了我一准不会打探你是谁,估摸我亦无兴趣打探你,掂量的的倒是恰到好处。”顿了顿道:“可当下我便好奇了你——虽换了身瞧去素净的布衣来见我,可边角这精工苏绣”她转眼定定的盯着颜卿的眸:“怕不是下人,是主子吧。告诉我,哪个宫的。”
她眼神直逼,令人忌惮,颜卿梗塞的微微发出声:“坤宁宫。”
孟古青周身一震,眸子愈大:“皇后”她愣住:“皇后皇后”罗预间,她面上瞬转,极度悲伤,两眸子散神,如梦呓语:“我是皇后我才是皇后我才是”
“我才是”好似犯癫,怔怔的望着墙根长春花:“我才是皇后,我才是”赫然,她站起身来,打翻花几,瞪大眼睛喊叫:“我才是皇后!”倏忽冷笑:“董鄂氏什么孝献皇后?什么端敬皇后?统统是噱头!悉数是镇压多尔衮的无奈之举——”她捞起茶盏,就若捏碎:“我才是正宫原配,皇上只归我一人!”
颜卿瞧着心中惶惶,便大声劝诫:“娘娘您务必如此伤了玉体,故人已去,昔日种种已是过往云烟,何消忆起害了心身。”
她默了半刻,苦涩的望着颜卿:“我哪里不如她,总为那狐媚子与我作对为了讨好她连命都不要,又何会在乎她已为人妻。”她拽住颜卿:“你也做皇后,你倒是告诉我,看着你爱人入她人床席,与她缱绻浓情,心中如何感受——刺痛,撕裂,绝望,是不是喘不上气来。”
瞧颜卿惊恐害怕,她大笑:“你不会不在乎!任你何其大度”她步步紧逼,将颜卿的双肩似要捏碎:“你说呀,你倒是说呀!”
理智尽失,眼中痛苦不堪,颜卿知道,她犯了旧疾。
一把将颜卿甩到墙角,发狂大笑,手中抓到的东西便朝颜卿扔去,面目狰狞:“你不是可怜我吗,我不逼你,你只消告诉我你心中如何感受便可,你说呀——。”她捞起热茶盏朝颜卿身边砸去,个个都迸溅了烫水。
尽气发泄,不计后果,拦着颜卿前,由她坐在一地狼藉中,不肯让她走。
“娘娘愿我同您一般痛恨,只因您孤单,世间悲寂,谁人不曾煎熬,何必将自己折磨至此。”颜卿急急道:“先帝与您天人永隔,至少缘在意在,亦曾有过往,只是苦了您余生心心念念。怕只怕情深缘浅,二人双双在世,却动如参与商,不得相爱。”
她红了双眼,死死瞪着颜卿:“我宁愿缘浅,也要他心中有我,心中爱我。”她顿了顿:“眼下你多半正荣宠,才有底气与我说这话,统统都是虚情假意,我不消你同情,你滚——”说着,便拽起滚热的紫砂壶向颜卿砸去。
眼见壶要落下,突有一人挡了那沸水迸溅,将她牢牢护在怀中。
来人背上衣襟皆淋漓了。
孟古青错愕立住,戾气未褪,呆呆望着如此亲近的两人。
他仍旧环抱着她,皱着眉转眼看着孟古青,稳稳道:“敢情几日来姨娘状况不佳,需得回应老祖宗一声。”
孟古青怔怔,目不转睛的望着地上二人,思绪复然。
他便掏出帕子用心的将颜卿手上茶水拭去,口中还提醒着:“姨娘既有疾,不妨少些躁动,切莫因心中怨气伤了朕的枕边人。”字字清晰,毫不含糊。
颜卿疑心的看着他,他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