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家救了他们的命,兰姑娘心直口快,也全然不算得罪他们。”张子钦点头微笑,“天色已晚,我们也不便打扰,告辞!”
说着,他同申文离开了丁家,也没等丁家人追来送客。一路上,申文一直开口叫他,而张子钦却像有意回避般大步流星,不给他问话的机会,申文小碎步紧跟其后。出了门,他们遇到了赵行之,他风尘仆仆正欲向丁氏夫妇道别。
张子钦与他相视点头:“你岳父那边我打好招呼了,他若问起有关陈大业的事,你且顺着他说便是。”
赵行之一柄折扇执在手中,轻敲一下张子钦的肩膀,脸上是要乐开了花:“真有你的!我去道个别,你们先走吧!”
张子钦不回答,秉承他一贯我行我素的风格径直离开,申文直追他到门口,才算钻了个能问话的空子。
“师兄,你为什么不把实话告诉丁郎中,那可是鬼啊,差点害死了丁家!你还让他们养着窦婵娟的女儿,万一以后寻仇怎么办,他们是兰姐姐的家人,你让她怎么放心得下?”平日里乖巧如兔的申文也顿时像生出獠牙一样与他针锋相对,好像下一刻就要咬下去。
“所以就希望你管好自己的嘴,别向兰信走路半点风声。”张子钦心中最清楚,申文的嘴巴就像松了线的裤腰,每个把边儿的。
“师兄,我真的是越来越猜不透你想什么了,你既要驱魔除鬼,一开始为什么要先帮她?一开始就抓到她多省事!现在人家一家子魂飞魄散,你又在这里扯谎瞒着大家,哎呀,和你在一块真伤脑筋!”申文揉揉脑袋,好像能把自己的头发尽数扯下变成个秃顶。
张子钦投去一个鄙夷的目光,好像再说:你之前也猜不透我在想什么,何况是现在呢?
他思索片刻,有条不紊道:“师父告诉我说,万事万物皆有它存在的理由,吟素害人无数,却不害陈大业,这必是有所理由,我只是希望求个明白,没成想会平添罗乱。至于为什么撒谎,你用你的脑子想一想,我若和盘托出,丁家夫妇怎能接受鬼怪住在自己家中许久时日?即便他们不怪赵行之,也难免会心生芥蒂。此事若让你那兰姐姐知晓,她还不掀了世子府?赵行之本是无意为之,却也会因此同岳父一家心生嫌隙。”
申文听着张子钦娓娓道来,只能不住地点头,师兄不愧是唐岐山的老油条,比自己多那几百年修为也不是平白无故的几个数字。
“此外……”他的右手下意识地抚上下巴,双眉若蹙,“我这也算放长线,钓大鱼……”
“钓什么鱼,人家又不是鲤鱼精!”申文托腮弱弱的白他一眼,悄悄地怕被他发现,方才的气势消失殆尽,“那你后续怎么编嘛,你撒了个谎,得用一堆谎去圆,那你岂不是要编出个戏本子来?”
“那就要看赵行之的能耐了!”张子钦嘴角闪现一丝狐狸般狡猾的微笑,申文对自己师兄这个笑意心如明镜,他最擅长蔫坏,保不齐又想出了个什么难为人的招数。
如此扣人心弦的一天算是在叶芊芊被带回世子府告一段落了,不过能被世子殿下抱着回去,传出去不免惹了些酸言醋语。
茗芙殿内,灯火流光,烛影摇曳,成为整个世子府最为耀眼之地。
“怎么还是这么暗,府里也不差这几根蜡烛,再点!”刘怜人不住地揉着眼角,双目干涩肿胀,手已经酸痛得不听使唤,却也不能放笔,依旧硬撑着疾书。
自小为婢的她不曾读过什么书,能让她受得起罪这份罪的只有她心心念念的西梁世子赵行之了。说也奇怪,前日她正因惩处了叶芊芊而心生愉悦,傍晚还承欢赵行之春风得意,谁知枕边一句楚辞对句顿时让她愣住,许是赵行之嫌她不晓诗书,便让她每日抄写《楚辞》来,抽个时日过来查看,她也不知自己是哪根筋搭得不对,居然稀里糊涂地答应了。抄了整整一日,除了用膳再没挪地儿,思来想去,也发觉蹊跷,自己方惩罚的叶芊芊便受此“酷刑”,说是二者毫无关联谁也不信。
竹绿小心翼翼地弓着身子守在一旁,颇感无奈:“怜人,整个茗芙殿的蜡烛都用上了,就连前几日您弃了的几截的蜡也给点上了……”
“这该死的贱人!”刘怜人一怒之下一把将笔扔了出去,好像手中的就是叶芊芊,长袖带过将那案上的砚也一并打翻,郁郁的墨香瞬间填满了案前的每一处空隙,乌亮的墨汁也在她刚抄好的《楚辞》上绽开水墨青花,“啊啊啊啊啊!我的心血,我抄了一日的心血!”
竹绿的五官似乎都快挤到一处,她示意其他的下人收拾残局,自己去安慰那难伺候的主儿,想必这茗芙殿要面临一个不眠之夜了。
不远处赵行之的书房里也依稀听得见茗芙殿的哭嚎声,赵行之则一脸惬意春风满面,仿佛作脑这人与自己毫不相干,甚至还有几分幸灾乐祸的笑意。
“差不多行了,再怎么说她也是你的妾室。”张子钦皱皱眉,不敢恭维他这份恶趣味。
赵行之扯扯自己的咧得酸痛的嘴角,轻咳一声道:“她最近啊嚣张得厉害,我不小惩大诫,谁知道她下次又会欺负谁?”
“就是,让她总欺负兰姐姐!”申文见缝插针,刘怜人多少次欺压兰信都被他逮个正着。
“她常欺负兰信?怎么没听兰信提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