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
引魂笛如活了一般,在我方才受伤的地方,狠狠抽打了一下。两个断截皆是如此。
我愤愤地高举引魂笛,欲将它们丢进三途河中。你的主人将我腿摔折,我自行好了,你还想再折我一次不成?
引魂笛散出丝丝红灵,在虚空交缠。
下一瞬间,笛子的断口处红芒大作,两截断笛合二为一,恢复如初。
惊喜之下,我执笛于唇边,试吹了几个音符,平缓清冽,音色上乘。将引魂笛搁置眼下仔细瞧瞧,看到断口处沾了一片鲜红。
是我的血。
引魂笛接触到仙灵咒血,能断而重组。
莫非它也是能动的生灵不成?
管不了那么多了,眼下先出九幽才是首要。
我飞速朝阴鬼树林跑去。
一边跑,一边在心底将整件事情理顺。
堂庭山取回水玉仙草,成功唤醒赋怀渊,全靠乔孽相助。赋怀渊醒后,乔孽所定的战期也应约而来,我用赋怀渊所教的仙术幻化成白袍广袖的上神模样,瞒着众人去赴这场战约。而此刻,我认为的生死大战,也因乔孽对赋怀渊的相助,而告终。
乔孽这个冥君,也并非他表面上的那样冷血、那般冲动、那般无情。
方才,乔孽以赤珠将我体内的不适抚平,是否已瞧出他打伤的是我呢?
就算他不替我疗伤,有仙灵咒缠身,过个一时半会我也会自动好起来,乔孽何苦如此大费周章?将我医好,却又独自离去?
行近阴鬼林,阵阵阴森之气顿时缠了全身。
我将引魂笛置于唇迹,奏出引魂曲,阴鬼藤绿白的藤条自行让开一条道路。我踏进,缓缓前行。不肖片刻,我便已行至阴鬼林中央。
粗壮的树干旁,挂着绿白的藤条,藤条上方血红的小手一伸一缩,等待猎物降临。
引魂笛音高低平缓,不徐不急。
绕过树干,往前继续行走之时,我望见一抹灰色的衣角,很是眼熟。遂停下脚步,边吹引魂曲,边走到那灰衣旁边,用脚碰了碰,一声闷哼传来。我又踢了踢,依然是闷哼,我不由加大了力道,一脚踹了过去。
“他娘的!谁踢老子,不想活了!”
苍吾的声音忽地传了出来。
四处静止不动的阴鬼藤突地朝声音之处袭卷而去,在阴鬼藤缠上灰衣之时,我看到了苍吾骨瘦嶙峋的脸。
几年不见,他怎变成如此模样?
“帝尊!您何以来此?”苍吾大惊失色,忙站起身。
本就蓄势待发的阴鬼藤因苍吾的大动作,而顷刻向前,如疯涌的水蛇一般,将苍吾裹了个严严实实。
虽处于下风,苍吾那张嘴仍是不饶人:
“他娘的!老子潜伏了七余年,功亏一篑了。”
我站身未动,将引魂曲调一停,问道:“本帝问你,你为何困于此处?”没了引魂曲,阴鬼藤毫不客气地向我袭来,将我着身的白袍卷住,撕扯,我忙又吹了起来。
苍吾愤愤道:“天下之大,哪里能困得住我苍吾神兽?我是心甘情愿留在这里的——你不是晓得么,这阴鬼树是我的朋友,孟惜玉。”我继续吹奏,苍吾未等到我的问话,自顾自为我解释了起来,许是多年无人谈话,孤单寂寞,急需找个人发泄心中之语。
“七年以前,我们出锁天塔,曾到过这里,我认出阴鬼树就是我昔日好友,她当年跟你的宝贝‘月儿’一样,美得跟朵花儿似的,现如今不知何故,却化成了一株鬼树,被关在不见天日的鬼界。”
“我恢复自由之身后,便闯了一趟九幽,打听到要想救惜玉,必须要找到她的妹妹。我也不晓得惜玉的妹妹在何方,便想着惜玉独自一人押在这里,定然十分凄苦,就想到这里来陪她。她不记得我了,将我抓住,想吸食我的精魄,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摸顺她现在的习性。——可是……你一来,全白费了!”
我将笛音一停,以赋怀渊的口吻淡淡道:“你就以一动不动的方式,来摸透孟惜玉的习性?”
阴鬼藤复又缠了上来,我忙轻奏出声。
“不然能怎样?我又打不过冥君,抢不到引魂笛,怎能自由出入?”苍吾说到此处,蓦地愣住,过了片刻,才又道,“你是不是打败冥君,拿到了引魂笛?”
“嗯。”我靠近苍吾,将笛音一变,缠在他身上的阴鬼藤尽数退去。
苍吾拍了拍灰衣,重重叹口气,自言自语:“哎……老子一世英名。”
我用下巴朝前方点了点,意思是,问他要不要跟我一块儿出去。他怔了少顷,轻嗯一声:“出去!出去找惜玉的妹妹来救她。”
孟惜玉的妹妹不就是孟顷颜,几日前我才见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