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如来。
黑僦终于忍不住笑了,冷笑。“你们三个人联手,我都把六道族人的命书抢回来,还重创了独孤遮天。你们却要杀我。”
甄如来也笑,当然不是冷笑。“韩亦轩不是独孤遮天,他也没有受伤。”
黑僦大笑。“好,很好,够刺激。”
“不好,一点都不好。”燕子琛已回头,就要走向他要的自由。“我只想自由,这里又要杀人,我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
他要走却还没有走。因为他发觉自己忽然动不了了。
然后,他就听到一种又傲慢又狡诈的声音——这里这么热闹,所有人都该留下来。怎么能走。
轩辕十三郎还站立在大岩石上。“既然该来的人都来了,该了结的恩怨也就该了结了。”
仿佛只是吹起了一阵风,悠悠的风声仿佛还夹杂着另一种东西,然后所有人都听到了一曲高亢激励的笛音,渐近渐响,雄壮而豪迈。
最毒的眼睛都该看到场上的一众罪犯连同燕子琛与卓东山都已发生了变化。目光呆滞而充满杀气,一曲乐章吹起。仿佛已摄走了他们的灵魂,变成杀人的傀儡。
韩亦轩也听过这种笛音,整个韩城只有一个人能够吹出这种雄壮而豪迈还夹杂着无尽悲伤的笛音。
——朱棣。
韩亦轩却只听到笛音,看不见朱棣的身影。
他忽然又想起了宁崇阳。
李仙子惨死在凶兽梼杌的爪牙之下,朱棣深爱着李仙子,他是不是也像宁崇阳一样,为了复活死去的人,而甘愿为蓝廷卖命?
——活着已是不易,怎么能为已死的人,活着的人活受罪。
每个人都该懂得珍惜活着,所以岳千寻已叫喊她的姐妹和她青梅竹马的男人乔仲谋离开这个死人的地方。
又善良又温柔的慕容楚楚已经挣脱开过来牵着她手的钟灵秀,钟灵秀吃惊的看着她,慕容楚楚的脸仿佛也红了,深深呼吸才鼓起勇气。“我要留下来。”
这个小妹一向胆子都不大,可是有些事,她却倔强得要命。
钟灵秀就问。“为什么要留下来,你觉得容小燕还没有死?”
慕容楚楚瞄了一眼韩亦轩,又垂下了头。
岳千寻远远的看着他们,也许也只有她看出来了她这个小妹的变化,可是生命攸关,此地更不宜久留,她想过去拉她,可是还是忍住了。
笛音更高亢激昂,笛音起,燕子琛和卓东山连同七个罪犯刹那间就动了。
他们一共九个人同时攻击向韩亦轩,他们动,所有人全都动了,所有人几乎都是奔向韩亦轩。
黑僦也想要韩亦轩的命,李冷夜与甄如来却想要黑僦的命。
而秦蒙洛与龙在贤却是要去救韩亦轩的命,岳千寻几人却只是想救她们的小妹。
所有人全都动,为他们要杀的人而动,为他们要救的人而动。
一动,是不是就要有人倒下,才住手?
倒下就是死亡,谁死谁生?
木屋,木屋中。
覃小仙将最后一个角落擦拭干净,正要去倒脏水,推开门,一个人站在门外。
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两个人的心情都很复杂,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的人终于笑了笑,让自己看起来不难过。“你想不到我还会来见你?”
覃小仙笑不出来,她也的确想不到。
上官秋枫说。“我也没有恨你,因为我知道你无心伤害我,你也是被逼的。”
覃小仙终于笑了,却比哭还苦,她还有话想说,可是那些话到了嗓子眼却吞了下去。
上官秋枫沉默了半响,终于还是说出口。“我知道蓝廷是你的男人,你……你可能会为他做任何事,可是韩亦轩是我的朋友,唯一的朋友。”他忽然转身离开,很快就走远,慢慢消失不见。
唯一的朋友?
她呢,他又当她是什么?
覃小仙没有问,她不想他心里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又裂开。
她怔怔的看着他离开的身影,然后回身将一盘脏水放下,也离开了木屋。
一张床,一张又窄又硬的床,宇文宏图一走进屋子里,就倒在这张床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他并不穷,甚至比很多用智慧与生命拼搏的人都富有,他也讨厌这间屋子的一切。
又暗又脏又乱又狭窄,就像那远去的恶梦。
他不想再让这个恶梦再走进他的人生,所以他偶尔也折磨自己居住在这里,他要自己深刻的记住穷苦的滋味。
——人心只有对一种东西厌恶时,才会想方设法的远离。
大门还没有关上,任何人都有不想被另一个人看到的一面,宇文宏图正想去关门,一个女人就走了进来,白发苍苍的女人。
宇文宏图立刻就问。“你是谁,为什么来这里?”
“我只是一个刚刚喜欢上管闲事的女人,而你却做得太多。”
宇文宏图说。“我做了什么?”
覃小仙盯着他的眼睛,忽然说。“你在起风居做的事情,我希望你再做多一次。”
宇文宏图眼睛里的表情变得很复杂,吃惊的看着面前这个白发女人。
覃小仙说。“最好回头就做,我怕我会忍不住又要杀人。”
她忽然转身离开,仿佛已肯定这个一脸病态苍白的男人一定会做……
风又在吹起,从海的那边吹到另一边,海面的清凉仿佛也带着一种硝烟。从蓝廷站立的地方,不仅看到已成废墟的韩城牢狱,当然也能看到牢狱大门外大路中的状况。
他一直平静的表情已经发生变化,就从他看到本该死了的复活的人,他的眼睛里就露出一种激动的光。
激战又在展开,他眼睛里的激动更深。
他要让韩亦轩做他真正的敌人,他不想韩亦轩死在这场激战中,可他更想看看,韩亦轩怎么从激战中求生。
激战刚开始,又已完结,救人的人与杀人的人相对峙。
也许,真正的激战还未开始,就像暴风雨,总需要酝酿前的一刻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