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够让人费尽心思将一个死人复活,这个死人本就与众不同,一定有他过人之处。就算死也要死得高傲。
韩亦轩还是没有动,蓝廷不动,他绝不动。
静,很静,地下洞竟仿佛真的变成了坟墓。
蓝廷没有动,韩亦轩不动。他也绝不动,他还想看一看韩亦轩被人逼迫。他可以变成怎么样。
也许,地洞下的每个人都有耐性,就算本来没有耐性的,也不得不沉住气。
萧海却沉不住气,他的心里一直都只有一件事,自从吃了那一次苦头之后,他就铁定要做到这件事,与玩命的韩亦轩拼战他再次苦练的刀技。
他想动,却还不敢,蓝廷还没有点头,所以他就问。“我是不是已经可以一雪前耻了?”
蓝廷没有去看他。“你要怎么一雪前耻?”
萧海的目光里露出肃穆之色。“我玩刀,他玩命。”
蓝廷忽然问。“你玩刀的绝技怎么样,是不是已经有出神入化的蜕变?”
萧海说。“的确变了,只是变得与以往不同。”
蓝廷悠然说。“他也变了,他却已经不再玩命,你若然跟他玩刀,你手上的刀只能抹杀自己的脖子。”
萧海说。“我不相信。”
他的眼睛里有一种悲愁,蓝廷说的话就是事实,可是他又不愿意去相信这个会是事实。
蓝廷说。“好,你可以试一下亮出你的刀技。”
萧海走向前,面对着韩亦轩。“我玩刀,你玩命?”
韩亦轩也看向他,忽然从他的眼中看到一种决心,一种勇往直前的决心,哪怕奉献生命。
“你玩刀,我玩命。”
“好。”
萧海的脸上又露出小孩的稚气,他慢慢的举起他的右手,他的刀就在右手上,就用拇指、食指、中指三指夹着刀柄,畜势待发的一刀,难道他就只想发出一刀,一刀定胜负,也一刀定生死。飞刀出,若不能取人性命,他就用身上的另一把刀夺取他自己的性命,他身上并不止一把小刀。
在某一种人眼中,尊严和荣誉比任何东西都重要,甚至重要过生命,萧海什么时候也变成这种人?
强弓引满,飞刀已发,飞刀出,谁人倒下?
为什么飞刀一出,就要有人倒下?
生命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卑贱,若然生命高贵,为什么会有这么的一刀?
刀光一闪,竟不是一刀,居然是刹那间发出了两刀,萧海流血流汗的苦练居然也练成了这种绝技。
好快的两刀。
刀本身是没有动作的,是人的力量造就了飞刀的绝响。
飞刀快,人更快,仿佛只是一个黑影的闪动,两把飞刀没入墙壁的同时,韩亦轩的人已到了萧海的面前,他的手捉住萧海的左手,他的左手有刀,这把刀就是他留给自己的刀?
韩亦轩问他。“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不再玩命?”
萧海没有说话,他居然也学会了沉默。
韩亦轩说。“因为我知道只有活着才有希望,才有资格去拥有。”他又说。“所以,我不杀人,你也……”
他的声音忽然停顿,因为他看见了微笑,然后又看见血。
萧海的血,血就从萧海的嘴角泌出。
他想得到萧海的左手会为他自己留了一刀,他却偏偏忽略了人是有一双手的。
伤口就在胸口,右手握着的刀。
萧海的眼睛里没有一丁点不甘心,反而有了笑意,这一死,仿佛就是解脱,至少他不用再为活着的尊严,煞费苦心。
可是,死怎么算是解脱,死只是最窝囊的一种逃避。
韩亦轩看着倒在地下渐渐没有呼吸的萧海,暗自叹息。“都还不会杀人,人为什么偏偏先学会杀自己?”
蓝廷也看了一眼萧海,只看一眼,说。“你应该学会杀人,你不杀别人,别人就会杀你。”
韩亦轩忽然凝视着蓝廷,冷冷说。“你觉得人与人之间的生存法则就是这样?”
蓝廷说。“不是我觉得,这本就是人的生存法则。”
轩辕十三郎轻轻的皱起了眉头。“虽然你说得很有道理,可是杀人一点都不容易,需要克服很多东西,可是我却做不到,我甚至连看都不敢看死人。”
他忽然转身离开。
他不需要像萧海这样对蓝廷毕恭毕敬,他把蓝廷当作是最好的朋友,他知道蓝廷也是这样。
朋友之间本就不需要太客气。
蓝廷脸上还有淡定的笑意,他忽然对身边的梅青宿说。“你是不是已学会了杀人的伎俩?”
小孩梅青宿没有说话,他眼睛里的恨与狠更加深,仿佛还有一抹淡淡的恐惧,他毕竟只是一个岁的小孩。
他慢慢的走近过去,走到萧海冰冷的尸体旁,他没有见过尸体,这一刻,在他眼中这人只不过是睡着了。
然后,他忽然蹲了下来,忽然从萧海身上找出一把小刀,韩亦轩居然没有看他一眼,居然也没有阻止。
梅青宿很仔细的打量着这把几乎例不虚发的飞刀,然后,他反手握紧了刀柄,一刀插了下去,插向萧海的胸口。
血,又见血,鲜艳的血。
萧海已是死人,他的血虽然还没有冷得这么快,死人的血却不是鲜艳的血。
梅青宿毕竟是一个岁的小孩,杀人毕竟也不是这么容易。
他的刀插中了萧海胸口的骨头,他握到的手也太过用力,插中了骨头,他的手就滑了下去。
任何一种刀剑的伤,都有一种锋利的刺痛,他居然没有叫出来,甚至连疼痛的表情都不太多,他的眼睛里更有一种自信,下一次亮刀,我一定不会再插中骨头。
蓝廷已笑了,虽然还不太满意,但是忍耐也是一种历练。
韩亦轩却不懂他的心态,忽然问。“你为什么一定要我做你的敌人?”
蓝廷说。“你想不到?”
韩亦轩想不到,从他知道这个人不再是他的朋友,他就看不穿这个人。
蓝廷看着他,眼睛里闪过一抹光辉,缓缓的说。“因为只有你才配做我的敌人。”
这意思不难懂,每一个人心中都有一个对手,这个对手也许不是最强的,可是只要打败了这个对手,这个人就觉得自己是最后的胜利者。
就像萧海找韩亦轩较量玩刀与玩命一样。
韩亦轩说。“如果你真的想我做你的敌人,你就不该让覃小仙折磨上官秋枫。”他已经开始走了,走入甬道后,才传来他最后一句话。“这么样的人,我连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蓝廷脸上的笑意还在,却已有点不同,就像被人狠狠的抽了一鞭。